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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煜却不一样。

他没有感受过浓烈的亲情，他出生后接触到的长辈只有上一任老族长。

灵煜的名字就是老族长起的。

只是把育龄树的“育龄”二字反了过来，换了两个文艺点的字，灵煜。

他在还没有记忆的时候就被关进了一个屋子，每天都只能被迫修炼，进这个屋子的也只有老族长。

在这一百年的时间里，他早早化了人形。

就那样浸没在压迫中，凭借着自身的天赋，修炼出了四尾。百年四尾，极少有狐妖能做到。

灵煜因此获得了表扬，奇怪的是，他笑不出来。

当他走出那间困了他百年的屋子，眼前的景象映入他的双眸时，他的反应其实并不大。

就像是从一个他不喜欢的世界，到了另一个他没见过的世界。

而这另一个世界是好是坏，他不敢确定。

上一任族长手里抱着一个小家伙朝他走了过来，条件反射让他又跑回了房间。

“灵煜，你出来看看。”

灵煜的身材一直是偏矮小的，他慢慢走出房门，光着脚踩到了草坪上。

草很扎人，但他没动。

“你抱着他吧。”老族长将怀里的小狐妖递到了灵煜面前。

灵煜小心翼翼地接过这个小生命，有点重，但他不敢松手。因为完不成族长的任务要挨打。

“明天我就要成育龄树的养料了，”老族长的语速放得很慢，像是在让灵煜慢慢接受，“这孩子的双亲都被捉去了，你也要接我的班了，这孩子交给你，也算是一种历练吧。”

“您、您的意思是，要我……养他？”灵煜磕绊着问。

“对，养他。”

老族长继续说着：“这是个可怜孩子，记得对他慈爱些。”

“……慈爱。”灵煜念叨着。

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他从没受过慈爱，现在却有人让他对别人慈爱。

他不会。

“灵煜？”老族长见他有些走神，叫了一声。

灵煜闻声立刻眨眨眼，回过了神。

老族长很难得的露出了一抹笑容：“给他起个名字吧。”

“我……”灵煜明显有些为难，“怎么起？”

老族长想了想：“想想他对你有什么意义，或者你想让他成为什么样的妖。”

灵煜听后垂下眼，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片刻，他开口。

用细细的声音：“他是您送我的，我希望他……坦诚。不骗人。”

在他看来，不骗人，是最好的品质。

“叫‘送坦诚’”灵煜问，“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老族长笑了两声，又犯了“起名要有文艺范”的毛病，“但这字不够高级。”

于是，他用了他的老方法。

谐音，换字。

“叫宋昙呈吧。”

老族长用手在地上写出了这三个字，问灵煜：“可以吗？”

灵煜点点头：“好。”

宋昙呈。是灵煜除了老族长以外，接触的第一个同族。

他想珍惜这个小生命。

“您教我吧。”灵煜的瞳眸很清澈，他低着头，眼里映着怀里这个还没化形的小家伙的脸。

老族长微微扬起眉：“嗯？”

“您教我吧。”灵煜又说了一遍，像是害怕被批评，“我……不会慈爱。”

老族长怔了一下，随后便彻底沉默了。

半晌过去，灵煜抱着怀里的小宋昙呈，胳膊有些酸了，开始轻颤。

老族长问他：“……你恨我吗？”

灵煜看着老族长，诚实地点点头。

但他心里其实很平静。

起初他什么都不知道，但越到后来，除了畏惧，他变得不想见到老族长，时间久了，甚至有种排斥和反感滋生。

这种情感愈来愈浓烈，没人来教他这些情绪叫什么，老族长问他，他就把这定义为恨。

应该是恨。

厌恶藏在他的胸腔中，慢慢沁入了他的血|液。

这点憎恨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这种感觉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的气质变得不同于其他妖兽。

他似乎对谁都喜欢不起来，但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

宋昙呈和灵煜虽然差了百年的妖龄，但却很合得来。

灵煜的笑容在宋昙呈的陪伴下慢慢真诚起来。性格也开放了许多。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族里突然有人说想要收养宋昙呈。

灵煜同意了。

虽然很舍不得。但总感觉，宋昙呈跟着别人，会比跟着自己幸福。

毕竟，按他现在的妖龄来看。

天赋再高，他也只是个孩子。

……

时间的年轮一转就是两百余年。

宋昙呈被莫名其妙的送了回来。

说是闹着非要找他。

宋昙呈被领养的时候应该是不记事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出要求，非要找灵煜。

灵煜百思不得其解。

宋昙呈回到他身边灵煜自然是高兴，可长大之后的宋昙呈变了很多。

本来乖巧可爱的一个小狐妖转而变得乖张不听话。但有一点没变。

喜欢粘着他。

宋昙呈总是爱给他起一些很奇怪的外号。

弄得他心里面一团乱。

……

宋昙呈买下新衣服总是要让灵煜第一个做评价。

“族长哥哥，你看这个。”

“……嗯，好看。”

“是吧，我也觉得。”

“下次……不用叫哥哥……”

……

狐族有过节的时候，当天族里总是沸沸扬扬的。

宋昙呈会特意找一些排大队的店抢吃的给灵煜。

他不知道这些东西好不好吃，但他觉得排队的人多味道应该不错。

“宝儿，你尝尝这个。”

“宝儿，他们都吃这个，你也试试？”

“宝儿？吃年糕吗？”

“……”灵煜羞得脸蛋通红，半天想说句话却什么都憋不出来。

“宝儿？不舒服？”

“没事……年糕太烫。”

……

宋昙呈虽然不老实，但并没有喜欢爬树的爱好。

那天他看到育龄树上的果子好看，才想要爬上去想摘一个下来给灵煜。

灵煜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从树上传来的声音。

“崽——！你看这个！喜欢吗！”

“……宋昙呈！”

灵煜虽然很生气，骂了宋昙呈。

但宋昙呈在意的，是灵煜用灵力把他从树上拽下来后，他不小心撞到了灵煜怀里。

自那之后，宋昙呈虽然不爬育龄树了，但其他的果树、柳树、杨树……无一幸免。

那颗果实被他们留了下来，慢慢长大。

叫夏温乔，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他们的孩子。

……

一段时间后，灵煜不禁问宋昙呈。

“你怎么突然爱爬树了？”

“你抱抱我，我就告诉你。”

“……哼，”灵煜似乎已经适应了宋昙呈的得寸进尺，但就是不顺着对方，“那我不问了。”

“别啊。”宋昙呈一脸笑意的道歉，“崽，我错了。”

“……”

除了宋昙呈这乱起外号的毛病，他适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