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九，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冥九抬头看到高速路口已经近在眼前，上了高速他们再回头可能没那么容易了，连忙对刘凤弦道：“凤哥，停车，我们快回去，快回山上！”

刘凤弦先让司机靠边停车，接着才继续问冥九道：“小九，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突然要回去？”

冥九瞪大眼对刘凤弦道：“卫云……是卫云，他、他要自杀！”

“什么？！”

“是真的，凤哥，卫云最后说的那番话，他其实就是在跟这个世界道别，他要去找鸿雁，他说他去接鸿雁回来，是想跟鸿雁死在一起，凤哥，快，要快，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去！”

刘凤弦微一思忖，暗骂一声：“该死！我当时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

说着，转头对司机道：“加快速度，我们回度假村，快！”

“是，刘总！”

司机也吓了一跳，人命关天，如果对方真的要自杀，那可不是小事，脚下一踩油门，一招飘移转了方向盘，车子飞速往回跑去。

原本正睡得香甜的刘婷和翟瑶，一个撞上玻璃、一个撞上座椅，俩人一下子都醒了，睁眼一看车子居然又往回跑，刘婷连忙问这是怎么回事，冥九便告诉了她们，卫云要自杀。

俩小姑娘吓了一跳，平日里都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回去这一路被摇的身体都快散架，却没有一个人抱怨。

原本半个小时的山路，司机十五分钟搞定，回了前台，刘凤弦问他们卫云的下落，前台说是十分钟前刚回了自己的别墅。

刘凤弦他们又让人带路去了卫云在山上自留的别墅，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然而卫云的别墅虽然灯火通明，却并没有人。

“怎么回事？房间里都没有人。”

刘婷说着，旁边的翟瑶也跟着点头，再来是二楼，刘凤弦和工作人员下来，也说二楼房间都没有人。

“怎么办啊？冥九，”刘婷着急道，“会不会是我们来晚了？难道卫总他已经……”

工作人员听了，脸都白了，立刻走到一边打电话。

冥九转头忘窗外看了一眼，夜晚的山林寂静无声，山上的旅客都走了，山里的鸟虫好似都能感觉到一股悲伤的笼罩，偶尔想起一丝沙哑的悲鸣。

冥九看着窗外树影重重，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知道卫云在哪儿，他在槐树林！”

他们一听，觉得的确有这个可能，于是一行人马不停蹄又赶到了槐树林，果然在槐树林里找到了卫云。

此刻，卫云带着鸿雁的骨骸，正在那个槐树倒下地方，骨骸被放在一旁，卫云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正在挖洞，此时那洞已经差不多有他人一半高了，洞口一边堆着土，一边放着一桶汽油，原来他竟是要亲手为自己挖坟，打算将自己和鸿雁的骨骸一起在这里烧为灰烬。

冥九这时也顾不得自己腿伤的事了，甩开刘凤弦的搀扶，因为打了石膏的缘故，脚下有些不太利索地朝卫云走了过去。

“卫云！你想干什么！”

卫云一开始没注意到，这会儿冥九开口，他才猛然转过身，满头大汗地看着冥九，不敢相信。

“冥……冥九？怎么会是你们？你们怎么、怎么回来了？”

“冥九，你的腿……”

身后是翟瑶惊讶的声音和刘婷、刘凤弦吃惊的眼神，但是这会儿冥九已经没心思在这是上头，他一把扯住卫云的衣领，咬牙切齿道：“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

相对冥九的疯狂，卫云显得十分冷静，被冥九扯着领子，他甚至还朝着冥九微微一笑，道：“我今天坐在那儿，想了整整一下午，就在想啊……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我和鸿雁永远都无法分开呢？后来，我就想明白了，如果我们两个人一起化为灰烬，那就算神仙，也无法分辨了吧？”

卫云环顾四周：“这里，鸿雁一个人在这待了这么多年，我不能在丢下他一个人了，冥九，你知道的，我欠鸿雁的，实在太多太多了，这是我现在，唯一能为他做得了，冥九，求你成全我，好吗？”

冥九抬手给了卫云脸上一拳，卫云被揍得一下子扑倒在洞口边缘。

冥九单膝跪下，看着卫云道：“你懂什么？你以为你这样死了，就能见到鸿雁吗？你做梦！我告诉你卫云，人间有法律，阴间也有自己的律例，自杀身亡的人，魂魄会被永远定在他死的地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重复自己生前的自杀行为，也就是说，即使你死了，你也同样见不到鸿雁，明白吗？你见不到他！”

卫云显然没想到会这样，整个人都愣住了，半晌没动，再抬头，卫云泪眼模糊地问冥九：“那……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办？你告诉我，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再见到鸿雁，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好多事想问他，我、我想他，想见他，既然这个世界再也见不到他，那我就去另一个世界找他，就算付出所有代价，我也一定要找到他。”

卫云反身，将一旁鸿雁的遗骸紧紧抱在怀中，痴痴道：“鸿雁，鸿雁，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是我负了你，是兄弟又如何？你与我早已不分彼此，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不是说……你不是说你很喜欢这里吗？那就让我们一起，永远留在这里吧。”

卫云说罢，像是下了决定，接着他从坑里爬了出来，他走到冥九面前，双膝跪了下来给冥九磕头。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了解鸿雁，你知道我跟鸿雁的事情，知道我母亲……是怎么一点点将鸿雁杀死，这些，你全都知道，冥九，你帮帮我，帮帮我吧，我好累，等了二十多年，我不想再等了，你告诉我，要怎样才能见到鸿雁，我知道，他一定在等我，我相信他在等我，我要去见他，就算是死，我也可以，求求你，冥九……求你……”

冥九低头看卫云，卫云的决然早在他决定将自己和鸿雁的遗骸一起焚烧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这个人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说的没错，”冥九开口，对卫云道，“鸿雁一直在等你，等了二十多年。”

卫云抬头看他。

冥九继续道：“他为了你，瞒过冥差和判官，说自己是自杀，判官将他的魂魄定在这里，二十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每天……每天都重复着跳崖，时间久了，连生前的记忆也越来越模糊，可他依然不肯走，因为他在等你，卫云，鸿雁在等你。”

滚热的泪水从卫云的眼眶中不断流淌，卫云整个人痛哭失声。

而此时站在刘凤弦先后的刘婷和翟瑶，也是泪流满面，刘婷抖着声音小声问刘凤弦：“小叔，那个在山上要杀我们的鬼，是不是就是那个鸿雁？”

翟瑶捂着嘴呜咽道：“那个鸿雁真的好可怜，卫总也好可怜，呜呜呜……”

卫云抱紧鸿雁，哭的不能自已，原来一个大男人哭起来，竟也如此脆弱。

冥九红了眼，感觉眼睛有点湿热，连忙闭眼不让自己流眼泪，他的黑莲花汁现在并不在身上。

深吸口气，冥九压下心头的悲伤，弯腰去扶卫云。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帮你见到鸿雁。”

卫云哽咽一声，沙哑着声音对冥九说了一句：“谢谢。”

冥九轻轻摇了摇头，从衣领里将自己的竹哨拉了出来，刚要凑到唇边去吹，动嘴一顿，又放下了。

冥九心里明白，要想让卫云见到鸿雁，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求玄无极。

将竹哨放了回去，冥九转身对周围的人道：“一会儿不论发生什么，希望过了今晚，你们都能把它忘掉。”

刘婷他们自然不住点头，冥九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抬头看天，通过北斗星的位置，确定西方所在，冥九朝西面跨出几步，恭敬地朝西方顶礼叩拜。

口中默念酆都宝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