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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多年，他终于将这句话，告诉了卫云，他已经死了，死了二十多年，死在这片山里，死在卫夫人的手里，死在无尽的思念与痛苦之中。

卫云喉见一哽，拼命压下呻吟，收回的手，被他用另一只手紧握，手指的力道，几乎要将自己的手心捏穿。

疼痛，让卫云终于没有当着鸿雁的面失声痛哭，他看着鸿雁，眼中依旧温柔道：“没关系，没关系的，对我而言，如论你是人……是鬼，你都是我的鸿雁，鸿雁，你、你看你，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那么好看，可你看我，我都老了，头发也白了，前两天、前两天照镜子，还发现自己鱼尾纹又多了两条，鸿雁，你……你会嫌弃我吗？会嫌我比你老吗？”

鸿雁捂着嘴，哭的肩膀抖动不止，闭着眼朝卫云不停的摇头：他不嫌弃，他怎么可能会嫌弃？这个人，可是他用生命爱着的人呐！

卫云见鸿雁哭泣不止，努力笑了笑，安抚道：“好了，别哭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啊，鸿雁，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你，我已经别无所求了。”

鸿雁点点头，抬起手背擦脸上的眼泪，却没敢抬头去看卫云，低着头道：“卫云，我有件事要告诉你，其实我们是……”

“鸿雁！”卫云出声打断鸿雁，鸿雁抬头看他，卫云柔声笑道，“鸿雁，虽然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可我现在还是想再跟你说一遍。”

“……什么？”

卫云道：“我……爱你，鸿雁，我爱你。”

鸿雁刚擦干净的脸，有一次泪水糊了一脸，卫云见他哭，有些慌张道：“你、你怎么又哭了？你别哭了，在哭我心都快碎了，鸿雁，别哭了，别哭……”

鸿雁点着头应着声答应不哭，却还是一个劲儿不停的抹眼泪，卫云碰不着他，站在旁边着急的要命，哪里像个四五十岁的成熟男人，分明就是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小伙儿。

看着他们，刘婷几人也是泪流不止，因为大家都很清楚，今晚将会是他们最后的诀别。

卫云那边似乎总算将鸿雁哄好了，两人说了几句，转身走到冥九面前，卫云在前，鸿雁在后，即使无法牵手，无法拥抱，他们依然如同一体，无法分割。

卫云朝鸿雁微微一笑，这才问面前的冥九道：“冥九，我们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冥九抬头看向玄无极，玄无极回视他一眼，冥九就知道了答案，吸了吸鼻涕，冥九伤心道：“天明之前。”

卫云了然点了点头，他身后的鸿雁朝着冥九轻轻一笑道：“干嘛哭丧着脸呢？”

冥九愣愣看着他，鸿雁一双眼睛清澈地看着他，笑道：“冥九，谢谢你，还有，对不起，之前害你受伤，我很抱歉，但是……我真的很庆幸，自己能够遇见你，真的非常谢谢你。”

冥九眼睛一热，连忙朝鸿雁摇了摇头。

卫云道：“鸿雁想去山上转转，我要陪他一起，你们要再住一晚吗？我可以打电话让前台安排一下。”

冥九不想看到鸿雁消失，他宁愿就这样，将面前的画面定格在脑中，而且他相信，即使天亮鸿雁再次消失，卫云也已经不会再去自杀了，所以他还是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我、我明天还要学习，今晚就要回去了，祝你们……幸福。”

虽然这句话如此苍白无力，可冥九还是想把这句说出来，鸿雁听了很开心，他说：“冥九，谢谢，你是第一个说祝福我们的人。”

那一刻，冥九是如此庆幸，自己说了这句话。

离开槐树林的时候，冥九发现玄无极和白无常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看着那颗玄无极靠过的槐树，冥九心中忽然有些怅然若失。

回去的车上，冥九上车就直接装睡了，他知道，刘婷他们肯定有话想问他，他不想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所以还是装睡比较好。

刘凤弦他们也知道冥九不想他们多问，在那之后，三个人默契的都没有再跟冥九提起这件事。

一眨眼，事情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冥九没有再去查卫云的情况，不是不关心，而是不忍心，相信在接下来这段漫长的岁月里，卫云都将在无尽的思恋中度过了。

玄无极自那天之后，也没再出现，冥九偶尔半夜醒来，会突然失眠一下下，躺在床上，看着空荡荡的另外半边床，许久无法入眠，好几次差点儿忍不住想念宝诰，可一想到自己好像根本没有这么做的理由，只能又憋了回去。

直到有一天，冥九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打来电话的人，居然是卫云。

卫云在电话里激动道：“冥九，我知道、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是因为太思念鸿雁，所以出现了幻觉，但我真的觉得，鸿雁就在我身边，他就在我身边看着我，陪着我，就在昨天，他还用他曾经送给我的那只钢笔，给我写了一段话，他说他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们再次相见，冥九，冥九，这件事我无法告诉任何人，我只能、只能告诉你，你能明白吗，我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冥九，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是我的幻觉？还是、还是鸿雁他真的在？”

冥九回道：“你先别着急，我答应帮你去确认一下，十分钟……不，明天，明天一早，我给你电话。”

冥九挂断了电话，脑子没多想，甚至连叩拜都忘了，一闭眼，坐在那儿开始默念宝诰。

此刻他竟有些不确定，自己究竟是想帮卫云确认才念的宝诰，还是因为……心中那不敢承认的思念，是他，他想见玄无极，即使没有这通电话，他的脑子里，也总是时不时出现玄无极的身影，他甚至每天早上都去撕黄历，因为玄无极告诉他，六月初六，他会来迎娶他。

“你在想什么？念宝诰也敢开小差？冥九，你胆子不小啊。”

冷冽而又凉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冥九睁开眼，玄无极站在他面前，俯身看他，两人的脸离得很近，冥九能清楚的看见他如凝脂的肌肤、高挺的鼻梁还有他眼中的熟悉的冰冷与慈悲。

玄无极见冥九木头人似的盯着自己，蹙眉道：“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说你一句，你能顶十句，今天怎么成了哑巴？难不成又有哪里不舒服么？”

冥九摇头再摇头，他没有不舒服，只是太久没有见到玄无极，他只想好好看看这位神祗，以解相思。

冥九张了张嘴，试探着叫了一声：“玄……无极？”

玄无极挑眉看他：怎么？

冥九忽然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轻声唤了一句：“……老公？”

玄无极一眯眼，看着冥九的眼中除了凉薄，似乎还有别的，冥王大人忽然低声笑了起来，一伸手，捏住冥九的下颚，冥王殿下并未多言，直接便吻上了冥九的唇，另一只手将冥九的腰搂起，将冥九狠狠揉进怀中。

一番云雨之后，冥九算是彻底尝到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虽然身体累到了极点，可冥九却毫无睡意，抬眼去看身边的玄无极，玄无极此时面朝他侧躺着，一只手充当枕头，一只手霸道地搂在他的腰上，即使屋子里一片昏暗，似乎也无法遮挡冥王殿下的盛世美颜，一头长发披散在脑后，活脱脱一个从古画中走出来的倾世美男。

忽然，腰上的手臂一紧，冥九感觉自己的小腹贴上一具冰凉的身体，玄无极闭着眼，声音比平日还要低沉而充满磁性道：“你这么看着我？”

玄无极低声哼笑，冥九听了，忽然想起刘婷说过的一句话：听的耳朵都要怀孕了！

啊啊啊！

他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张脸都看了这么多遍了，他居然还会被美色迷惑，冥九，你真是太不争气了！

害怕自己真的因为扛不住美色的诱惑，再作出什么“自作孽”的事，冥九连忙想到了卫云跟他说过的话。

顿了顿，冥九还是开头问玄无极道：“玄无极，我有件事想问你。”

“刚刚不是还叫老公吗？”玄无极调侃道。

冥九的脸，轰的一下，红了个透，心中暗骂：还不是你的错，不就是一声老公而已，居然就兽性大发，哼，堂堂冥王的定力也不过如此嘛！

当然，这种话，冥九也就敢自己在肚子里想想，嘴上却还是换了个称呼道：“无、无极，我能问你件事吗？”

玄无极依旧闭着眼，语气却与刚才截然不同的愉悦道：“问。”

冥九心里的小人儿对着玄无极的小人儿一阵拳打脚踢，冥九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咽了咽口水润润发干的嗓子，道：“今天……卫云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感觉到鸿雁的存在了，还说鸿雁给他留了字，说他们还会再见，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鸿雁他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