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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九小心翼翼说完后面那番话，黑暗中抬眼去看玄无极的脸上的神情，却发现自始至终，这人都是一副凉薄寡淡、置身事外的模样。

冥九低下头，撇了撇嘴，暗道：自己难得拍一回马屁，这人什么态度嘛，是死是活好歹吱一声吧？

头顶就传来玄无极低笑一声道：“博爱？冥九，你记住，世人如何，皆与我无干，再过一千年，我任期一满，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将与我再无半点干系，唯一与我牵绊的人，只有你，明白吗？”

冥九微微一怔，心口处忽然升起一股微妙的情愫，连忙低下头，藏起眼中跳跃的悸动，冥九喃喃道：“怎么会……难道你忘了吗？人类的寿命，最多不过百年，一千年以后，根本不可能会有我的存在，又哪里来的……牵绊不牵绊。”

冥九说完，只觉得心口那一抹炽热瞬间冷了下来，一时竟忍不住有些瑟瑟发抖。

“怎么？你很冷么？”玄无极似乎感觉到冥九的反应，伸手将身上的薄毯往上拉了拉，将冥九鼻子以下全给遮住了。

冥王大人颇为不屑的语气道：“人类真是麻烦，畏寒怕热，还动不动就生病……”

不知怎地，玄无极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就止住了，冥九微微抬头去看他，难得看见玄无极脸上一闪而逝的窘迫，甚至让冥九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冥九被子里张嘴，瓮声翁气道：“之前有一次，我、我有点不太舒服，你是不是……来过？”

玄无极瞥了冥九一眼，道：“不是说的鸿雁吗？怎么突然又说到你身上了？冥九，你这般翻来覆去，让我如何回答？”

冥九垂眼，当真在两者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觉得，鸿雁的事情比较重要，便对玄无极道：“刚刚是我不好，我不该偏题，无、无极，鸿雁他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玄无极看了冥九一眼，就知道他会选这个。

这次倒没再继续跟他打哑谜，玄无极回道：“阴阳卷上皆显示鸿雁并非自杀，一切皆因鬼差被收买，冥界治理不严，才害得鸿雁白白受了这无妄之灾。”

冥九道：“那……关于鸿雁自愿承认自己是自杀这件事，冥界会不会追究？”

玄无极看了冥九一眼。

冥九一愣，道：“怎么了？我说错了吗？”

玄无极瞪他：“那鬼差已经伏法，为何还要给自己身上拦罪孽？冥九，你当这世上所有人，都同你一般蠢吗？”

冥九鼓了个腮帮子，不太高兴，却又没敢顶嘴，怕冥王殿下一个不高兴，不给他说鸿雁的事了，卫云那边还等着他的好消息呢。

可就算他不说，玄无极也看得出来，冰凉的手不痛不痒地扯了扯冥九的脸颊，玄无极一挑眉：“怎么，还冤枉你不成？”

冥九不说话，心里的小小冥九给了小小玄无极一个暴击！

玄无极瞧他这幅委曲求全的小模样，越瞧越欢喜，眉眼一柔，低声笑了起来。

“行了，就算你再如何蠢笨，你我既然已经有了婚约，我便不会抛弃你。”

冥九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那真是谢谢您了，帝君大人。”

玄无极听出他话里的讽刺，竟也不与他计较，一伸手，揉了揉冥九的脑袋，道：“鸿雁的事，你以后不必再操心，既然是冥界的疏忽，自然应该给他一些补偿，条件是他自己开的口，我不过是在公文上盖个章，只要不扰乱阴阳两界的秩序，冥九，我不介意给你这份薄面。”

冥九心中一悸：原来是为了我？

“无极，谢谢你……”

玄无极看着冥九微微泛红的脸颊，眼里满是感激与感动，暗道：果然还是太蠢，这世上哪有小白兔给大灰狼道谢的？得了好处的人，分明是他才对。

转头看窗外，玄无极坐起身，准备下床，冥九一惊，支起上半身脱口而出：“你要去哪儿？”

玄无极转头，眉眼戏谑道：“天色将白，自然是归位，冥九，你好像很舍不得我？”

“我、我没有！”冥九矢口否认，接下来的话，却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抱怨，“只是……每次都是你想出现便出现，想消失……就半个月不见人，凭什么，凭什么我就得像一个后宫等待临幸的妃子，望穿秋水似的等你……”

冥九说到这，忽然发现自己说的话不对，一咬牙，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断：他到底在胡说些什么啊？！啊啊啊，要疯了！

冥九试图补救：“我……我的意思是，这样也太不公平了……”

说着，抬头就见玄无极水光潋滟地眼神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模样，温柔的仿佛能将人溺死在他的眼里。

冥九一下子说不出话来，脸轰的一下，红了个透。

玄无极低笑道：“如果是这样，确实是我疏忽，这样如何，你们阳间不是有一种叫手机的东西吗？你可以给我买一个，届时你若是想我，可以给我打电话。”

冥九一脸吃惊道：“这……这也可以吗？”

玄无极道：“应该可以。”

冥九道：“那我回头就去给你买。”

说完，发现自己这话怎么听，怎么迫不及待，便又找了个理由道：“我……我的意思是，手机比宝诰方便多了，而且你那宝诰那么长，我每次都得念老半天，这要是换成手机，至少能打十多个了。”

玄无极配合着点点头：“你说得对，那等我有了手机，我们大可多多联系，将念宝诰空出的时间补上才是。”

冥九脸红耳朵也红了，这次没再多解释什么，只是无声地重重点了点头。

玄无极看着他道：“还有什么想问、想说的吗？不如一并问了吧。”

冥九想说没有了，话到嘴边，又变了，低声问道：“自从山上下来之后，晚上一直没怎么见到你，当冥王是不是都……很忙的？”

玄无极勾起嘴角，含着笑道：“倒还好，只是这几日我并不在冥界。”

冥九一愣：“不在冥界？那、那你去哪儿了？”

玄无极难得耐心陪他说上这么久的话，“我去了玉清境。”

“玉清境？”大罗天九天界，玉清境，乃是元始天尊的住处，“你去玉清境做什么？”

冥九正想着是不是天界出了什么事，元始天尊居然将玄无极召了回去，要知道像玄无极这种有神职的神明，轻易不得擅离职守的。

哪知耳边就听玄无极淡淡回了一句：“摘莲藕。”

“摘……莲藕？”冥九一脸“你不会是耍我吧”的表情看着玄无极，“你……你摘莲藕做什么？而且摘藕需要摘半个月吗？”

玄无极屈指敲了冥九光洁的额头：“说你蠢，你倒真是不让我失望，我不过去了小半个时辰，难道你忘了，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吗？”

“啊！”冥九揉了揉额头，恍然道，“我倒是把这点给忘了。”

玄无极无奈摇了摇头，下床拾起一旁的外袍披上。

冥九见他要走，连忙追问一句：“你还没告诉我，你为什么摘莲藕呢。”

玄无极回头朝他无声一笑：“你会知道的。”

说完，便进入结界，瞬间消失在原地，只听见冥九颇为不满的抱怨了一句：“什么嘛！可恶！”

玄无极走了，冥九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天就快亮了，好困，他还是赶紧趁机睡个回笼觉吧。

*

冥九是被电话铃声给吵醒了，一睁开眼，天色大亮，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弄得冥九一下子没能睁开眼。

好容易适应了，连忙拿手机过来接，冥九原本以为会是卫云，没想到是刘婷那个风风火火的大小姐。

“冥九！你该不会还在睡觉吧？”看来大小姐还是很了解冥九的，“这么好的周末，而且现在都已经下午了，你居然在家睡觉？你这根本就是暴殄天物好吗？快点，赶紧给我起来，我跟翟瑶一会儿去你家找你！”

“啊？”冥九揉了揉发酸的腰，虽说圣莲花露效果显著，但那只是针对伤口，并不针对这种慢性后遗症。

比如腰酸，比如腿酸……

冥九电话里回刘婷道：“我……我还有很多任务要做，所以还是你们女孩子自己去逛街吧，这样也比较有趣对不对？”

刘婷当然知道他这是在找借口不去，她才不信他这番话呢。

“哼！说的好像咱们不是一个集体的似的，这周上面根本没布置任务，你用得着跟我这装吗？识相的就给我麻溜把自己捯饬干净，等着我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