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笑道:“挺忙的吧?撑不撑得住?”夏镜笑了笑,回答道:“还好,不是特别忙。”“那就好。”徐磊也没打算细问:“毕设选题要尽快定下来,有什么想法就来跟我说。不然以后忙起来,你顾不过来的。”夏镜接受了这个说法:“嗯,我知道了。谢谢徐老师。”夏镜自己也希望尽快开题,所以这天之后,就开始思考毕设的选题。不过看文献和实际做研究是两回事,别人已经做出来的研究,看着总是清晰流畅,好像很顺利似的,而自己从头开始构建时间假设的时候,才明白有多难。更让夏镜感到无措的是,杜长闻的严苛超出了他的想象。一个多月的时间,单是选题报告夏镜就调整了六次。每一次都被杜长闻挑出错漏。他像精准的尺子那样打量夏镜所写的每一个细节,从过往文献综述的爬梳,到研究假设的建立,再到选题的创新价值。有时候夏镜心里也会升起怒气,将杜长闻的严厉视为挑刺,而又在下一秒承认杜长闻并没有错。有时他又想,杜长闻竟然有耐心反复指导,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到底谁更痛苦。这份理解又会在下一次被杜长闻否定时变成埋怨——为什么要有这么高的要求,只要能毕业不就好了?但是这话夏镜说不出口。他的身体在图书馆和实验室之间来回奔波,理智在愤怒与挫败之间来回腾挪。时间仿佛被拨快了的指针,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座城市的冬天本来就短,像个虚晃一枪的手势,冷是冷过了,却来不及带走阳光和绿叶,就被匆匆赶来的春天取代。这天上午,夏镜在实验室等待。临近中午的时候,杜长闻才到实验室。乍暖还寒的时节,他在衬衫外套了薄呢子大衣。夏镜想起过年那天晚上,他也穿了件厚厚的长款大衣,自己穿着羽绒服都觉得冷,他倒是不怕。据说不怕冷的人火气重,脾气不好,他当时不觉得。夏镜跟他打了招呼,又提出想再讨论一下最新的毕设想法。杜长闻一手按着办公室的门把手,扭头看向他:“才几天,你已经想好了?”夏镜不敢说已经想好了,这么一犹豫,面上的神情就落在杜长闻眼里。杜长闻走向他,问:“还有半年才确定开题,你在急什么?”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夏镜顿了顿才回答,语气带了些窘迫:“不是着急,只是之前的方案,你说没有考虑到测量范式的符合程度,我就去找了别的范式。”“找了别的范式?”夏镜话说到一半被打断,见杜长闻松开门把手,朝他走过来的时候还皱了皱眉,心里立刻就是一紧。果然,杜长闻接下来的话并不动听。“旧的范式有什么问题?之前的设计方案为什么没有考虑到?如果你认为换一个范式就能来找我碰运气,那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夏镜心里滚过一连串反驳的话。选择新的范式是思考后的结果,并不是碰运气,他也没想浪费杜长闻的时间。但现在,他不知道杜长闻是否已经认为这是在浪费时间了。“我只是希望能做得更好一些。”焦躁感渐渐冒出了头,但他尽量不让自己听上去是在抱怨:“现在还只是选题,就已经改了好几次……”他还在斟酌措辞,而杜长闻显然没有这么多等待的耐心。“做研究就是这样,我以为你天天围着贾依然转,多少能学到一点东西,看来你跟她学到的是急功近利。”夏镜顿时觉得心脏像被一只鞭子抽了一下。当初贾依然的研究方案确实反复修改了无数次,彼时夏镜作为旁观者,感悟并不深刻,现在经杜长闻一提醒才发觉其中波折。对比之下,他的这点困扰似乎根本不算什么,而杜长闻话中的讽刺让他这些日子积攒的挫败感变得愈加强烈,抿了下嘴唇,他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话来:“我没有……”“那就沉下心来思考,想明白了再找我讨论。”迟钝如夏镜也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不对。杜长闻在工作中向来严苛,用平淡无奇地语气把人质问得面红耳赤也算常事,但杜长闻自己的言辞却一向客观,几乎是一种不近人情的态度,让人恨都恨不起来,只能怪自己不够聪明。但刚才这些话的语气不一样,仔细一想,多少带有不愉快的情绪。夏镜看出杜长闻心情不好了。“我知道了。”他有意控制着语气,看向杜长闻:“我会再仔细想一想,我们另约一个时间吧?”退让的意思很明显,以至于杜长闻与他对视的时间略微长了那么一点,才说:“这周组会之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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