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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场比赛中,最拼的无疑是顾云川。如果说哨兵是水手,那么向导就是舵手,他们要掌握航行的方向,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即使不和敌人正面交手,也相当费心费力。而顾云川在此场比赛中的角色已经不仅仅是个向导了,他几乎承担了一个哨兵的职责,直接将安妮杀穿,导致她提前下场。
安妮有苦说不出,江珩并非因她受伤下场,然而鉴于在江珩下场之前,安妮曾对他进行了精神方面的压制,她就成了顾云川的靶子。
z国的轮换名额全部用完后,全场只剩顾云川一人和最后两个据点,竟硬抗了t国四人整整十二分钟,可惜奇迹不会降临一支队伍两次,最终t国还是赢得了比赛。决赛的最后一个镜头没有给到新科冠军,还是对准了那只精神体仙鹤,它仰起修长的脖颈向着天空啼叫了一声,随后消失。
在学校论坛上,半决赛江珩的二十分钟和决赛顾云川的十二分钟共同评为本届赛事最让人揪心的精彩片段。
“哥,没关系,不就是一场比赛吗?你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黄政乐倒不在乎谁拿冠军,一心只想安慰江珩。
手机里冠军队伍被鲜花簇拥登上领奖台,一浪高过一浪的欢呼声在安静的病房中突兀地回荡着。
江珩身上一直有一股属于少年人的朝气,永远自信,永远无畏。决赛前一天晚上许澹担心他紧张,还和黄政乐偷偷跑去训练基地要给他加油打气,结果不过才晚上十点钟,江珩已经毫无压力地睡着了。这样一个人,理所当然地要站在最显眼的位置发光,没有人会质疑为什么。
但此刻他垂眸不语,平静地看着颁奖典礼的直播。许澹难受得要死,他宁愿看到江珩生气也好,哭泣也罢,就是看不得他这样冷静的模样,于是开口安慰:“宝!你别伤心……呜呜……”自己却忍不住哭了出来。
江珩听见许澹的哭声,嫌弃地挑挑眉,看着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滑稽模样,抽了几张纸糊在他脸上:“干什么,搞得跟我要死了一样。”
“呸呸呸!”许澹抹了把眼泪,“长命百岁!什么破比赛,咱不稀罕,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
江珩勾了勾嘴角:“用你们说,我本来就是最好的。”他拿起手机在两人面前晃了晃,上面赫然写着「本届MVP 江珩」。
黄政乐眼圈红红的,眼泪要掉不掉,凑上去看了看,高兴得一拍大腿:“太好了!实至名归!”
江珩看了眼这两个大小伙子又哭又笑的样子,偏过头去轻笑一声:“不太实至名归吧,多少有点同情因素。”
“胡说!”许澹不哭了,生气地撩起袖子开始和江珩讲道理,分析他比赛期间创造了多少机会,输出有多高。要知道在比赛期间,许澹除了跑前跑后给自家队伍做后勤工作,剩余时间都在网上大战黑子,虽然江珩的表现无可挑剔,但是网上鱼龙混杂,总有酸鸡跳脚。许澹每天的任务就是在各大平台上四处巡逻,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江珩的黑粉。哪怕是江珩本人也不能黑江珩!
江珩听许澹头头是道地给他列出一二三点分析,本来觉得好笑,但是听他眉飞色舞地夸自己,又忍不住有一点小得意。黄政乐观察到江珩的眉眼舒展开来,挂上了真心实意的笑容,偷偷给许澹比了个大拇指。
乔桓站在门口听了一会,在许澹喝水的间隙走进来:“没什么事,就是身体超负荷了。估计你这几天还得疼个几次,但是止痛药对你也没有用。你看你是要住医院,还是回——”
“住医院!”黄政乐和许澹异口同声地说。随后他们回头看着江珩,眼里都是劝说的意味。
江珩可不想住医院,但是看着眼前站在同一阵线的三个人,到了嘴边的“不要”两个字又吞了下去。
“他们都想来看你,但是刚比完赛怪辛苦的,我让他们先回去休息,可能晚上会过来。”乔桓顿了一下,“不过顾云川我拦不住,他一会就到。”
“顾云川才是最该休息的那一个吧。”黄政乐没忍住说了一句。
“休息?他不见到江珩能休息才怪了。”乔桓往门外走,“有事按铃叫我。”
许澹和黄政乐出去给江珩买晚饭,病房里终于清净了下来。江珩放下手机,躺了下来,半蜷在病床里。他其实还在疼,虽然没有刚发作那会疼得叫人大脑空白了,但是总觉得哪里在隐隐作痛,似乎是骨头,又似乎是神经。
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睡没睡着,江珩听见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听脚步声就知道是顾云川,他走路跟拿了尺子丈量过似的,每一步都间隔相等。
江珩没动,感觉到顾云川在床边坐下,然后往自己手里塞了一个东西。江珩把手心打开一看,是MVP的奖牌,金灿灿的,正面雕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虎头,下方刻着他的名字:江珩。
“怎么老虎脑袋都雕好了,是内定吗?”江珩还是没转身,他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闷闷地笑道。
“冠亚军奖杯和MVP奖牌事先都做好了好几份,最后根据结果刻一个名字上去就好了。”顾云川解释道。
“哦。”江珩应了一声。他感到被熟悉的温暖包裹,浑身放松下来,疲倦上涌,明明刚刚怎么也睡不着,可是这会却瞬间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天色已暗,江珩迷茫地看了一眼四周,想起来自己是在医院里。他坐起身来,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先看见簇拥在自己身边的精神触手,它们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光芒。顾云川咬了他的腺体之后,他就能暂时看见这些小玩意了。
江珩准备开灯,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握住,一只手轻轻地覆盖在他的眼睛上,然后“啪”地一下,灯光亮起。
“医院的灯太亮了,适应一下。”顾云川的手心被江珩的睫毛蹭得有些痒,但还是稳稳地盖在江珩的眼睛上。
江珩乖乖地一动没动。过了半分钟,顾云川才移开了手掌,看见光落在江珩的眼睛里,把他的眸子衬得明亮好看。
外卖堆满了整张桌子,炸鸡烧烤寿司蛋糕,甚至还有小龙虾,丰盛诱人。江珩的鼻子动了动。
顾云川轻轻笑了一下:“想吃什么?”
“都想吃。”江珩说。
顾云川想了想,把炸鸡递给他:“先吃这个。”然后戴上手套剥起小龙虾来。
酥香软嫩的鸡块让江珩开心地眯了眯眼,刚啃完鸡腿,嘴巴里就被塞了一块剥好的虾肉。江珩嚼了嚼,咽下去:“不辣。”
“那不吃了?”
“吃。”
窗外传来钟声,江珩往墙上看去,时钟显示七点整。比赛结束后顾云川赶到这里最多下午四点,在他睡着的接近三个小时里,顾云川一直在用精神力给他缓解疼痛,现在又帮着他调节味觉。这些都发生在他竭尽全力打了一场艰难的比赛之后。
江珩开口喊他:“顾云川。”
顾云川转头看他。即使是在剥虾,顾云川也像在操作什么精密仪器似的,每只虾的虾肉都被干净利落地完整剥出,堆在外卖盒里,而虾壳被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一起,像只纪律严明的军队。
江珩看着好笑:“好威风的虾壳大军。”
猫的思维总是跳脱又可爱。
顾云川随意调换了几个虾壳的位置,用他们摆出了一个“1”:“补给你的冠军奖杯。”
江珩忍不住笑起来:“你好幼稚。”
顾云川看见他的笑容,心里酸酸胀胀,又听见江珩问他:“你要不要休息?”
顾云川看着他:“要,但不是现在。”
江珩挑了挑眉表示疑问。
顾云川摘下手套,擦干净手指,坐到江珩身边,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精神触手:“我现在……控制不住它们。”
顾云川很少,不,他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倾诉过自己的情绪,此刻他看着江珩的眼睛,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出去:“因为我处在非常焦虑的状态中。”
江珩轻轻叹了口气,不留情面地说:“活该。”然后指指自己,“我也活该。顾云川,这次我俩闯了个大祸。”
“他们今晚会来吗?”没等顾云川说话,江珩又问。
“他们来过了,你在睡觉,乔桓劝他们让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再来。”顾云川回答。
“很好,趁这个时间,我们做一份检讨。”江珩握着拳头,假装举着个话筒对着顾云川,“顾云川同学,请问你这次错哪了?”
顾云川想了想:“错在……不够强。”
江珩愣了一下,笑道:“你完全不知悔改。”
但是顾云川知道他很喜欢这个回答,所以他继续说:“如果我足够强大,不会发现不了你会疼。”他顿了一下,“后悔不能解决问题。”
顾云川提出要留下来陪江珩,乔桓抱臂看他:“你……你真的不休息休息?”
顾云川回答:“不在他身边我没有办法休息。”
“……行吧。”乔桓想了想,“止痛药对他没用,你在他身边也好。”
顾云川回到病房时,江珩已经吃完了饭后甜点小蛋糕。他走过去收拾桌子,江珩突然说:“等一下。”
顾云川停住手上的动作。
“我想留着这个虾壳奖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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