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容停,他的修为甚至比不上鹰俊等人,比起那些能移山填海的大能,他脆弱得不可思议, 只要再过一时片刻,他就会彻底死去。
掐死他, 就如杀死一只孱弱的蝴蝶那般容易。
而容停的秘密,将永远只是一个秘密。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容停一直稳定有力的手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
他掌下是宋伶俜温热修长的颈项,对方已经到了濒死的地步,寂静的夜里, 他能听到对方紊乱急促的心跳声,连带着他手掌下的血管也在随之搏动,一下又一下,像是垂死的蝴蝶在拼命地,艰难地扇动双翅。
他本不该在意这些东西,他杀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或许是他太多年没杀过人了,此刻这个人所表现出的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渴望,竟然莫名其妙地感染到了他。他的心口开始滋生出一种陌生的,软弱的名为“不舍”的情绪,仿佛有一股不属于他的意志在和他拉扯,对抗,阻止他伤害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容停自苏醒后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神里蓦地闪过一丝戾气,强行无视掉那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不忍,五指一收——
下一刻,他倏地收回手。
新鲜的空气疯狂灌入肺腑,宋伶俜猛地呛咳了起来,咽喉胸腔一片火辣辣的疼,可他顾不得这些,兀自贪婪地大口呼吸着——没有经历过窒息的人,永远不懂能自由地呼吸是多么的幸福。
他现在觉得空气都是甜的。
容停仍站在帐篷里,黯淡的光线里,宋伶俜透过朦胧的泪眼,只能依稀看到他模糊的轮廓,面部表情则完全看不分明。
他从那种濒死的感觉中稍微缓过来了,但恐惧依然滞留在他胸口,他仍然十分想咳嗽,但他强行忍住了,连呼吸都压抑到最轻,也不敢动弹,只是在黑暗中,僵硬地,警惕地看着容停。
他能感觉到容停也在看他。
那视线是冰冷的,漠然的,带着强烈的高高在上的意味。就像狼打量一只受伤的兔子,就像鹰打量一只瘦小的鸡仔。
宋伶俜不知道为什么容停会在最后一刻突然收手,但他绝对不怀疑容停方才对他的杀机,他不敢将生的希望寄托在容停很可能没有的善心上,但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半天,却悲伤地发现:
他还真的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容停的善心上。
他不能试图呼救,容停离他这么近,他若是呼救,势必会激怒对方,到时候只怕鹰俊等人还没赶过来,他的尸体就已经凉了。
他自然不是柔弱的兔子,容停也不是狼,可在这个玄幻世界中,人和人之间的差距就是会比兔子和狼还要大。
那……求饶?
可是他能说什么?说当初给你下春天的药的人不是我?
还是说,虽然我得罪了你但是我这么多年给你养儿子也是挺辛苦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根本没有用好吗!
在容停眼里,他只怕和他曾经看过的新闻里,那种拐走了主人家孩子的保姆没有区别。
保姆也把孩子养大了,但那又怎样!
可是什么都不说,宋伶俜又实在是不愿意干坐着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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