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玲闲不住的帮着摆桌子,盛饭,端着一碗蘑菇汤送到冯大有面前。冯大有伸手去接,碗就那么大,红玲又是双手捧着碗的。他左右拿捏着位置,还是碰到了红玲的手。两个人都有瞬间的尴尬,各自红着脸闷声不说话。
有些情愫不是火山爆发般热烈的一股脑涌到表面,也有像山岩下的泉水,暗生涓涓细流。
沈月预感到家里要有好消息了,但她没想到自己的预感是错的。好消息没来,坏消息却来的猝不及防。
翌日,大队敲响上工的钟声。家里的劳力都上工去了,王桂英去割猪草,红玲非要跟着一起去。家里就剩下沈月铁蛋铁球在兔笼边看着兔子吃草。
半晌午,刘晓丽被她一起上工的朋友丑丫给扶着回来。沈月迎上来忙问怎么回事。
丑丫将刘晓丽送去屋里炕上躺下,说道:“上午正干着活呢,你二嫂突然没力气的坐到地上,然后就头晕迷糊的起不来了。队长一看你二嫂也不能干活了,想着是不是中暑了,就让我给她送回了来。”
沈月上炕拉过被子给刘晓丽盖上,又问:“丑丫姑姑,怎么是你送我二嫂回来,我二哥呢。”
“今天对里分了两拨干活。男劳力去西坡拔草,我们女劳力去东坡锄地。所以你二哥和二嫂也不在一起。”
丑丫说着往外走,沈月送丑丫到大门口,犹豫说道:“丑丫姑姑,要不麻烦您去告诉我二哥一声吧。我二哥耽误半天工没啥,我二嫂病了二哥在身边她心里总是踏实的。”
丑丫想想,点头:“好,我去告诉你二哥一声。反正队长让我来送人的,我晚回去一会儿也没啥。”
“谢谢丑丫姑姑。”沈月一再道谢后,回到屋里见铁蛋正端一碗水给他娘喝,只是喝进去一口吐出来一半。
“二嫂,你哪儿不舒服啊,你难受跟月月说啊。”沈月趴在炕沿边轻声问。
刘晓丽浑身突突着难受,心里害怕的很。今早去上工的时候听丑丫说,她娘家大王庄的瘟疫已经蔓延到宋庄了。而昨天和冯大财去城里,她坚持走近路就路过宋庄。看见宋庄村边有几颗杏树,还摘了几个青杏子吃。
刘晓丽捂着抽疼的肚子,难受的抽紧五官:“我肚子里突突的,好像饿了三天没吃饭似得。”
沈月闻听,赶紧去锅屋点火,从篓子里拿出四个鸡蛋做了一碗荷包蛋给端过去:“二嫂,起来吃饭。”
刘晓丽一看碗中是荷包蛋,难受中瞪大眼睛:“你怎么给我做鸡蛋吃?这鸡蛋可是要卖了换咸盐的。吃不得吃不得。”
沈月严肃道:“二嫂,现在咱家不缺买咸盐的钱。再说,是鸡蛋重要还是你的身体重要?鸡蛋吃了鸡还会再下,买咸盐的钱我也会去山里找。二嫂别想那么多,快吃了荷包蛋好好歇歇,看是不是好受一些。”
刘晓丽端着热气腾腾的荷包蛋,看着沈月眼中露出的担心,无地自容的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自己平时对她那般刻薄慢待,和她如今却是这般对待自己。活了二十五六年人,心胸居然还不如一个八岁的孩子。
沈月见刘晓丽面色潮红,喘息费劲,端着碗的手还禁不住抖啊抖的,担心她是不是感染了瘟疫。毕竟那一碗健康水她可是没喝,给泼到了地上。
“铁蛋好好照顾你娘,我去请林伯伯来给你娘看看。”沈月交代一声,转生就往外跑去。
沈月出家门一口气跑到村西坡上,见林茂只正站在路上往坡下张望。
“林伯伯,我……我二嫂病了,这会儿家里躺着呢一点力气也没有。所以我……我来请林伯伯去家里给我二嫂看看。”沈月到林茂只跟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林茂只有些犹豫的看看沈月身后的山路,下一秒就进屋背起自己的药箱子:“月月带路,去看看你二嫂。”
下坡的路上沈月问:“林伯伯,您儿子来了么?”
“队长说是今天到呢。”林茂只的言语里带着掩不住的欢快:“我当年来这儿的时候京墨才月月这般大,现在也不知道长多高了。”
沈月忽的明白自己跑上坡时,林茂只在坡上往下看什么了。也明白自己说请他去给二嫂看病,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是为什么了。
林茂只和儿子分别好几年了,肯定是想第一时间看到儿子。但是出现了患者,他就选择了去给患者诊病。这是一个做医生最起码的职业道德,也是最值得敬佩的医德。沈月从这一个小事看出林茂只以后能成为国医泰斗绝对是实至名归,而不是因为儿子的名气,
林茂只和沈月分享自己的快乐,沈月也快乐的回道:“京墨哥哥长得一定像林伯伯吧。”
林茂只笑着摇头:“你京墨哥哥长得可不像我,他长得像他母亲。她母亲长得五官柔和,是大学中文系的教授,还画的一手好画。”
沈月想起来了,自己看过的那本世界医学杂志上有对林京墨家庭背景介绍。杂志上说林京墨母亲叫木晚樱,是一位诗人,国画画家。画作曾在国外展览拍卖,拍出七位数的价值。但是那杂志上也说木晚樱在林京墨十二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沈月忙问:“林伯伯,京墨哥哥今年多大了啊。”
“你京墨哥哥今年十二岁了。”林伯伯道。
沈月心头一咯噔,林京墨突然来找他父亲,会不会是因为母亲过世的缘故。如果是这样,那看林茂只现在的状态,应该是不知道这事的。
沈月心情复杂的带林茂只回家,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子酸腐味。
炕上搁着的荷包蛋没吃,刘晓丽正趴在炕沿上呕吐,地上已经吐了一大摊黏糊糊的东西。铁球吓坏了,坐在炕上一动不敢动。铁蛋看似淡定的拍着母亲后背问母亲怎么样,但是从他颤抖的声音里能听出他也是吓坏了。
铁蛋见沈月带着林茂只进来,好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带着哭腔:“姑姑,快请林爷爷看看我娘吧。从姑姑走了以后,我娘就吐的厉害。”
沈月上前抱了抱铁蛋:“没事,没事,林伯伯来了你娘就没事了。”
林茂只看这情形,赶紧打开背着的木头箱子拿出一个布包。布包抖开,里面别着一排长短不一的银针。林茂只抽出一根银针,动作准确又迅速的刺入到刘晓丽右手的虎口里。然后又抽出一根银针刺入到她左手的虎口处。
很快,刘晓丽停止呕吐,整个人虚脱的趴在炕沿上处于半昏迷状态。
铁蛋用铁锹端来满满一下灶坑里的草木灰盖在地下的呕吐物上,瞬间覆盖了难闻的气味。
林茂只将刘晓丽两只手上的银针拔掉收起,将她翻过来平躺着。先看看刘晓丽的舌苔,然后从小木箱子里面拿出脉诊垫到刘晓丽的右手腕下,食指中指轻搭上刘晓丽的脉搏。
静,屋里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铁球依然是吓坏的状态,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坐着看林茂只,就希望他能说出他娘没事的话。
沈月一旁说道:“林伯伯,听二嫂说距离这边十几里的大王庄闹了瘟疫。昨天二嫂出门去过城里,今天就这样了,二嫂会不会是染上瘟疫了啊。”
林茂只结束把脉,说道:“你二嫂呕吐,浑身发抖,双手捂腹,舌苔发厚和脉象沉浮来看,他感染的是寒症霍乱。”
“霍乱!”沈月惊呼一声:“病症来的急而发作的快叫称之为霍乱。多是因为食用了污染的水和食物导致。是非常严重的瘟疫,一旦感染,死亡率可是很高的!”
林茂只看向小小的沈月,满眼意外:“你懂得医学?”
“我外公是老中医,我从小跟外公一起长大,耳濡目染知道一些。”
沈月又道:“林伯伯,我记得治疗霍乱需要人参茯苓之类名贵的药。但是这穷乡僻壤,缺医少药的,去县城来回又要大半天,不会耽误我二嫂病情吧?”
“即使病症一样,也富有富的治法,穷有穷的治法。而且你二嫂感染的霍乱不算严重,好治。”
林茂只随后吩咐道:“月月,你去拿二斤盐,加葱须和干姜去锅里炒。炒的热热的后装进布袋里扎紧了,放到你二嫂的腹部肚脐处熨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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