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心萱微微一愣,未曾想邵瑜说的这般直接,便忐忑问道:“相公可还是怨恨妹妹逃婚?”
邵瑜闻言,立马求生欲满满的开口道:“我是恨她逃婚,害得我丢尽了脸,成了京里的笑话,只是娶了你之后,我就不恨她了。”
苏心萱放下心来,又问道:“那相公为何还是不愿意帮她?”
“你说你妹妹在宫中过得不好,这显见是她在骗你,宫中规矩森严,传递消息极为困难,她一个御花园扫洒,却能得知你我进宫的消息,甚至堵在这条路上刻意等你,可见她消息灵通。”
邵瑜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虽是个粗人,但也知道她能这么做,其中要打通的关节肯定不少。”
“她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过得想来也不会差。”邵瑜十分肯定的下结论。
苏心萱微微一愣,道:“相公是说,她在骗我?”
“也不见得是骗你,可能是她使得银子多,有银子开路,这才事事顺利。”
邵瑜说完,苏心萱就道:“怪不得……”
邵瑜才知,苏心芙还朝苏心萱要了银子。
“皇后娘娘身带顽疾,她身边的宫人除了跟随的老人,全都是陛下精挑细选的,陛下希望娘娘安心养病,因而对娘娘的事情都分外上心,我一个外臣,若是贸然向娘娘请求,娘娘抹不开颜面多半会应允了,只是你那妹妹,日后若是做错了事,只怕我在御前也要跟着吃挂落,媳妇,你那妹妹能不管不顾的逃婚,可见也不是什么有脑子的人……”
苏心萱闻言立马警醒过来,说道:“左右是相公的前程要紧,妹妹那边,我多给她带些银子就是。”
苏心萱想要帮苏心芙,但她却不能逼迫着邵瑜自毁前程来帮忙,这样对邵瑜很不公平。
邵瑜其实并没有因为妻子想帮助堂妹而生气,妻子请求丈夫帮忙,在他看来,这是一件人之常情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女性自有其局限性,苏心萱作为长姐,无论是亲弟弟还是堂妹,都尽力帮助,这是她重情重义的表现,在丈夫告知无法帮忙后,立马想其他办法描补,而非认死理的胡搅蛮缠,这便是她理性所在。
邵瑜却连银子也不想给,劝道:“天下没有拗得过儿女的父母,她自有父母亲人,你若是管的太多,只怕回头在她和你叔叔婶婶之间两头不讨好,不若你直接帮个忙,将她在宫中的事,告诉她父母,到时候她父母自会想办法替她周旋,何必要你在中间费心费力不讨好。”
“可她显然不愿意父母知晓此事……”苏心萱有些犹豫。
“读书人不是有一句话吗,叫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自己在宫中受苦,却丝毫不考虑父母的感受,这样对得起你叔叔婶婶吗?你自以为对她好,却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
邵瑜本以为还要劝好一会,未曾想苏心萱思考了几秒,便神情坚定起来,道:“相公说得对,我不能替她隐瞒,这是助纣为虐。”
转眼间两人已经走到了皇后所在凤栖宫,早有宫女在外候着了,一见到他们夫妻到来,立马笑着开口道:“伯爷和伯夫人可算是来了,娘娘早起便盼着呢。”
邵瑜认识着等候的宫女,是冯皇后身边的老人碧梧,便笑着道:“劳烦姐姐在此等候,不知娘娘近日身子如何?”
碧梧满脸担忧的说道:“娘娘还是老毛病,如今秋日里身子困乏,总是吃不下东西,太医换了几个方子,还是不见好,久而久之,娘娘就烦了,嫌药苦不肯吃了。”
两人跟在碧梧身后入了凤栖宫,凤栖宫历来是皇后的居所,皇帝登基修整宫殿时,为了让冯皇后住的安心,凤栖宫在修整时,耗时最久,改造也最为精心,因而看起来无一处不精致。
两人入内,便见一身着浅色宫装的秀丽女子,正笑意盈盈的坐在上首望着他们。
冯皇后如今三十出头,因着常年体弱,因而显得羸弱苍白,但神情却不见太多病态。
见礼完毕,冯皇后身后有人拿托盘奉了一对玉镯上来,冯皇后不待苏心萱拒绝,便将这对玉镯套在她手腕上。
那玉镯通透青翠,一看便知不是凡品,苏心萱正要推辞,便听得皇后开口道:“这是交趾国进贡的玉饰,你戴着正好,小五是本宫看着长大的,这新媳妇见公婆总要得两样玩物,小五在本宫心中,与自己的孩子无异,你莫要推辞。”
“既是娘娘的心意,你好好收着便是。”邵瑜朝苏心萱打了个眼色,转而笑着朝皇后说道:“那娘娘您要赏给微臣什么,微臣也是新婚呢。”
“你呀。”皇后掩嘴一笑,道:“惯会耍宝,本宫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说话间,便有宫人端了一摞书过来。
邵瑜一见立时苦了脸,道:“娘娘,您可别为难微臣了,让臣读书,还不如让臣去耍两套长拳呢。”
冯皇后道:“从前就不爱读书,如今你娶媳妇了,多一个管着你,看你还能不能偷懒。”
邵瑜哭着脸应了下来,哀叹道:“这娶了媳妇,到头来折腾的还是我。”
冯皇后和苏心萱听了都捂嘴笑,冯皇后拉住苏心萱的手,神情温柔的说道:“本宫早就盼着见你,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才能降住小五这个魔星。”
说完,皇后忍不住咳了一声,见两个人十分关切的神情,便笑着说道:“都是老毛病了。”
此时恰巧有宫女端了一碗药过来,冯皇后摆了摆手,道:“拿下去吧,我不吃这劳什子。”
邵瑜想到原本的冯皇后,本来身子就差,平日里管着偌大的宫廷,劳心又劳力,而后早早就去了,导致太子小小年纪便失了生母,总是皇帝有心爱护,但最终还是在旁人刻意挑唆之下,父子二人渐行渐远,太子落得一个被废郁郁而终的下场。
“娘娘还记得那一年寒冬吗,陛下带着臣和五千兵马困守淮城,对外废帝两万兵马兵临城下,对内缺衣少食眼看所有人都要撑不过去了。”邵瑜问道。
皇后娘娘脸上露出回忆之色,道:“怎么会忘记呢?陛下当时都只当要埋尸淮城,而后却用五千兵马突出重围,前朝经此一役士气大伤,陛下这才高歌猛进夺得天下。”
“当时娘娘将自己的口粮都省出来,足足饿了三日,就差放血割肉,陛下这才下定决心觉得不能再耗下去了,这才砸掉锅碗,带着人向外突围,是娘娘告诉陛下,身处绝境万不能自我放弃,才有了今日之陛下,娘娘如今身患顽疾,怎么能轻言放弃,良药苦口,娘娘,太子殿下如今不过十二,正是最需要娘娘的时候。”
冯皇后身后的宫女跪了下来,哀求道:“娘娘,您不能不吃药啊。”
冯皇后怔了怔,道:“罢了,将药端上来吧,说不过你们。”
邵瑜这才放下心来,见皇后喝完了药,才有功夫替苏心萱求一个管事嬷嬷。
皇后闻言,先是看了苏心萱一眼,而后似是想到了什么,倒没有多话,立时便替她想到了一个人选。
“冯嬷嬷是宫里的老人了,曾是前朝德妃娘娘的贴身大宫女,这位嬷嬷无儿无女,你们日后若是遇到合适的,便给她续个香火,这般本宫也算是对得起德妃娘娘了。”皇后娘娘同样出身世家,前朝德妃娘娘是她嫡亲的姑姑,因而才有此一说。
两人自是谢恩不提,后宫毕竟是女眷待的地方,让邵瑜觐见已是皇帝开恩,因而不好停留太久,皇后倒是拉着苏心萱再三叮嘱,让她得空常往宫里来,苏心萱自是应下不提。
女人家的事,很多邵瑜不方便说,但冯嬷嬷说起来便比较合适了,冯嬷嬷是个十分干练的性子,说话做事也十分圆滑,又是皇后赏赐,很快便得了苏心萱的信任。
而这边,被昨日回门气到的苏慕行,刚下了衙,便甩开了长随,孤身一人七弯八拐的进了一处小巷子的院落,这般倒是错过了苏心萱往娘家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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