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烧,三十八度。”乐知时对宋煜笑了笑,不想让他蹲着,把他拉了起来,“你好忙啊,我自己完全可以的。”
宋煜在人来人往的走道,伸手将乐知时揽入怀里。
“生病是不可以一个人来看病的。”
乐知时本来对这种暴露在校医院的接触有些不自然,但听到宋煜这一句笃定的话,有点想笑,“哪有这样的规矩。”
“我们家就是这样的规矩。”宋煜摸摸他的脸,又补充说,“我们以后的家。”
乐知时想说我们什么时候有家呢,但他觉得这句话太伤感了,于是抬头看了看吊瓶。
“好像打完了。”他拍拍宋煜,伸手就准备自己拔针,但被宋煜制止了,“不能自己拔,你傻了吗?都没有止血棉签。”不过他很快语气放缓,“乖,我去叫护士。”
看到宋煜的背影,乐知时还是觉得不太真实,他碰了碰针头,是有点疼。
他想到自己昏昏沉沉从自习室出来,到校医院排队缴费,还把取药的单据弄错,白白招了取药医生一顿骂。注射室都是人,他只能在走廊打针,走廊风大,还有人偷偷抽烟。
挨了两小时,好不容易乐知时觉得自己的受难要终止了,是人生的一大进步。但最后的最后,宋煜还是出现了。
乐知时很想知道宋煜为什么会掌握随时随地能找到自己的技能,这样或许有一天,在宋煜最辛苦的时候,他就不会表现得那么迟钝。
护士在他发呆的时候就拔掉了针,还很温柔地对他说“明天也要来哦”,乐知时表示了感谢,宋煜抓着他的手,替他摁棉签,就这么拽下了楼,开车带他回公寓。
路上他向乐知时说了何教授主动让他进实验室的好消息,乐知时很开心,在红灯的时候主动吻他好几下。
其他的宋煜都没说。
回到公寓,宋煜开了空调调高温度,催促乐知时喝药和休息,他乖乖脱下棉服躺上床,忽然想到什么,从棉服里摸出一颗巧克力酥心糖,放到床头柜上。
“再量一次体温。”宋煜拿着体温计坐到床边,递给乐知时,同时也看到了那颗糖。
“给你吃,反正我吃不了,里面好像有面粉。”
“哪里来的?”宋煜拿起糖看了一眼,放回去,“又是别人给的?”
乐知时点点头,“我输液的长椅上本来还有一个四岁的小男生,他送给我的。”他表情变得有些可爱,眼睛亮亮的,向宋煜形容,“他有点像你,头发很黑,眼珠子也很黑,长得很好看。而且特别别扭。”
宋煜露出迷惑的表情,但乐知时拉着他的手臂继续,还模仿起小男孩的样子,“他就说,你长得好奇怪啊,为什么你的眼睛是这样的?他妈妈教训他,说他没礼貌,他就很别扭地说对不起,然后从口袋里找出一颗糖塞给我,跟我说,‘这个糖不好吃,我不喜欢,给你吧’。”
乐知时笑起来,“他妈妈告诉我,这是他最喜欢的糖果,从来不给别人的。”
说完,他看向宋煜,“是不是很像你?”
宋煜一副不愿承认的表情。
“我当时就想,你四岁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可爱。”乐知时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就淡了,眼睛有些失神,“哥哥,你很喜欢小孩吧。”
宋煜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么问?”
乐知时语气轻松,“因为你总是跟我说怀宝宝的事。”
卧室的灯很暖,照在乐知时白皙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软软的,他说话声音也很轻,“你知道的吧,上再多次床,我们都不会有小孩。”
有些事永远实现不了,就像有些糖乐知时永远不可以吃。
宋煜的心好像被这句话狠狠往下扯了一下。
“那是我逗你的。”
如果知道后面会发生这些事,会有被迫组成家庭婚姻的可能,宋煜绝不会选择这么一个低劣的、会有可能让乐知时难过的玩笑。
他只是太开心了。和乐知时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很开心、很自由,他从任何人任何事身上都获取不到。这种幸福对宋煜来说有些陌生,所以他得到后才会不知所措、小心翼翼,才会在乐知时面前变成一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说一些荒唐可笑的话去逗乐自己的恋人。
“我一点也不喜欢小孩子,很吵,爱哭爱闹,很会占用别人的精力。”宋煜如实剖白:“我知道我们不会有,所以才敢开玩笑。老实讲,那个孩子的重要性对我来说,大不过一个身份,比如你孩子的爸爸,或者你的伴侣,因为我们之间关于爱和责任的身份越多,你越难离开我,不是吗?”
“但最好不要有。”宋煜甚至有些赌气地说,“我不想任何人从你这里分走属于我的感情,如果你有小孩,一定会把心都放在他身上吧。我不想要,我们这个家里只需要你和我两个人。”
乐知时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他有些犹豫地问,“你真的不喜欢小宝宝吗?”
“不喜欢。”宋煜俯身,吻了吻乐知时的额头,又抚摩他的脸颊。
“而且我已经有一个宝宝了,我只想养他。”
乐知时忽然鼻子一酸,觉得很难过,但他没有哭。宋煜抱着他,哄他睡觉,告诉他不要担心,不要难过,有什么事都有他在。
他很温柔地说会好的,一觉醒来乐知时就会好很多,他们会比现在更轻松,更自由。
感冒药的药效逐渐发挥作用,乐知时昏昏沉沉,在充满安全感的怀抱里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睡梦中的乐知时忽然间心绞痛,睁开双眼,他很不安地叫着宋煜的名字,只看到床头柜放着的药和他可以吃的奶糖,下面压了一张纸条,写着[我很快回来,会给你带好吃的,等我回家。]
他盯着纸条,又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心里的不安拉扯着。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宋煜在校医院不顾及他人目光的举动,想到宋煜哄他入睡时说的那些话,好像隐约得到许多线索。
乐知时拿起手机,给宋煜打电话,并没有人接,他冷静了一下,打给林蓉。
同样无人接听。
想法得到印证,乐知时跑下楼,找不到宋煜的车,于是直接打车回到了宋家。
他跑着上电梯,焦急地等待电梯门开启,等到开门的时候他连手都在抖,一瞬间,乐知时发现自己穿的是棉拖鞋,头上还贴着没有取下来的退烧贴,他看起来很不清醒,也很狼狈。
冷静了两秒,他拉开门,听到了宋煜父亲的声音,从三岁来到宋煜家里,乐知时几乎是第一次听到宋谨发这么大的脾气。虽然没有歇斯底里,但也失去了以往的温和。
“宋煜,我自认作为一个父亲,从没有对你有过什么要求,你要学的东西,我没有阻拦过你,包括你那天说你要转方向,去研究自然灾难应急测绘,我心里很不愿意,但我说了你一句没有?你有没有想过这么多年,我每次打开新闻看到那种灾难里丧命的人,我晚上都会做噩梦,会想到你乐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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