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燕山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个人的一点私怨罢了。”
监牢里的光线很昏暗,只在高处开了个小窗,若非有一线日光照进来,恐怕还不知外边晨色已大亮。
那带头大哥正蹲在角落怨气冲天地扔石子玩儿。
守备小心翼翼地觑着燕山,提醒说:“将军,这人等几日还要交到省里去的,您看……”
“知道。”他不甚在意地迈前一步,示意狱卒开门,“按察使司也就是要个活人问话而已,我有分寸,不至于要他的命。”
带头大哥刚准备用两块石头打火星子点燃干草取取暖,冷不防被人揪着顶发拽了起来。
常言道牵一发动全身,这一招简直犹如抓住了他命运的后脖颈,带头大哥当即歪着脑袋踉跄地往前扑了两步,狗啃泥地栽倒在地。
视线里是一双干净的黑靴,他猛地抬首,对上来者漆黑沉寂的星眸,在这光影流转的暗室中尤显凛冽。
他倒是头铁嘴硬:“你谁啊?找你爷爷作甚么?”
才说完,又隐约瞧出点熟悉的意味来,“哦……你是跟在观亭月身边的那个小白脸儿?”
带头大哥嘴角高提,笑容刻薄,“怎么,那女人让你来找我的?想公报私仇?”
“他们观家人可真是了不得,满门凋敝,都快断子绝孙了还能绝处逢生。眼见着改朝换代,连皇帝也换人做了,居然还能在这军队里头攀上一两个权贵撑腰。”他狠狠地吐字,“不愧是有钱可使鬼推磨,也不知是上辈子积了什么阴德……”
燕山面无表情地打断他:“说够了吗?”
“我发现你这个人,是真不懂得惜命。”
精致的匕首尚未出鞘,燕山拿刀柄在他脸颊上拍了拍,“舌头拿来干什么不好,偏要用来讲废话。实在是太吵。”
两边的亲卫一左一右摁着他双肩,带头大哥扭动两臂,眼睁睁刀光晃在自己面前,仍旧带着底气。
“你不敢动我,上头还没过堂,我可是要紧的证人,倘若死在这里你担待得起吗?”
说着他更来了信心,得意地笑道:“我这条舌头你一样碰不得,按察使老爷要口供,届时出不了声,拿什么来结案?”
燕山将鞘一抛,把刀扔给自己的亲卫。
“舌头割掉的确讲不好话,不过若只割下一小块儿,倒也不影响大体。”他轻轻一笑,眉眼里却透出几分豪狠之色,“我干什么非得要你的命不可?活着受罪不才有意思?”
带头大哥似乎终于感受到眼前之人的暴虐之处,面容霎时一白。
“你……”
“不,你不是观家的人,观家人……不会有你这样的,你到底是谁……你究竟是谁!”
燕山听了他这话,面容蓦地一沉,冷冰冰地压低嗓音回驳:
“我就是观家人。”
亲卫简单粗暴掰开他的嘴,刀刃削铁如泥,还真就切肉丝一般薄薄地贴着舌尖刮下一片来。
飞溅的腥红顷刻在地上落成扇形。
带头大哥含着满口的血扯着喉咙嘶喊惨叫。
偏生他四肢都叫人给狠狠摁住,即便想挣扎也无济于事。
燕山漫不经心地欣赏了一会儿,擒过带头大哥的右手拉到眼前来看,从内到外翻了一圈,“茧子在掌心,你不是用大弩的,是使剑的吧?”
对方却仍在声嘶力竭地干嚎,瞧着是没有精力回答这个问题了。
他见状有些嘲讽地冷笑道:“我还以为骨头有多硬呢,鬼叫成这样。”
“下辈子长点记性——既然怕疼,就不要在旁人面前跳得那么厉害。”
燕山在他手心里略一比划,“皮肉没半点伤疤,看样子你还没被火药炸过。”
说完,指使亲兵,“那就把他这一块皮剥下来,我要能见到骨头。”
“是。”
狱卒和兵备道的守备立在牢门外,瞄到里面的情形,不时抽抽着眼角,各自都感到有些不忍直视。
虽说多是无关大雅的外伤,但手法实在血腥狠辣。
也不知这盗墓贼究竟是哪根筋没长对,非得招惹这位年轻将军……
*
燕山从外面回来时,漫天的秋风刚好把他周身的血气吹散。
观亭月同双桥才用完早饭,余光瞥到他走近,将粥碗一搁,摊手对其表示遗憾,“你来晚了。”
“最后一块凤尾糕已经被双桥给吃了。”
燕山眼风扫了一下那狼孩子,“她吃就吃吧,我也不饿。”
观亭月闻言觉得奇怪:“你一大清早的,去了哪里?”
“四处逛逛,也没去什么地方。”他活动了几下手腕随口敷衍,继而又摸出件东西,“给。”
那是双金丝织造的手套,韧性极强,轻薄耐用,原是军中将领冬日急行军时佩戴的防具,以避免手被枝叶划伤。
燕山:“路过附近的兵备道,顺手替你要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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