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笙没有看她,继续道:“你知道我凭什么让那个丝毫不懂尊重的人同意把我的姓加进他唯一的女儿的名字里吗?就凭我姓方啊。”
陈总好/色,是大多数人都清楚知道的事,多年来在已婚背景下,他身边的女人不知换过几何,不少人在背地里嚼舌根,同时也为陈太太——曾经家大业大的方家小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不懂感恩的男人感到惋惜。
“多少人在背后说我可怜,说他不懂感恩,靠老婆娘家得到现在的一切,还总在外面胡搞。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再坏,再恶心,只要理智还在,他就不敢跟我离婚。我甚至不需要懂茶,用这些高雅的东西帮他招待合作伙伴,不用保持身材,好在陪他出席那些公开场合时为他挣面子,只要方家还在一天,我就会一直是陈太太。
我不管那个男人外面做了些什么,我只关心我的女儿,她叫陈‘方’圆,我不需要她如水生长,她只要随心而活就足够了。”
方笙放下茶杯,腕上的羊脂玉在沉重的实木桌面上一磕,发出轻微的脆响,她用那双眼睛,那双因为保养得宜于是显得明亮而精锐的眼睛看向张梦玥,面带微笑:“我是说,随她自己的、自然产生的心意,而不是在什么人瞒着哄着暗示下的心意。”
“妈,我没找到你的书!不是,moon来了,你这时候看什么书,不是你邀请人家来的吗?”陈方圆从楼上蹦跳着跑下来,张梦玥回过神,才察觉到自己后背竟有些汗湿。
“哦,我忘记书刚放后院了。”方笙说完,又略微责备地看了她一眼:“慢点,也不怕摔着。”
陈方圆吐吐舌头,亲昵地挨着张梦玥坐下,问母亲晚上吃什么。
方笙简单说着菜单,片刻前声音里那种冰冷严厉的、高高在上的感觉完全消失,又只剩柔软自然的舒服味道。
日头西斜,渐渐昏暗的光影被客厅里昂贵的黑胡桃木家具吞没,吊顶上自动感应的主灯亮起来照在张梦玥身上,光线灼热到犹如实质。
——
夜幕降临,陈方圆贴心地让司机把张梦玥送回了家。
接下去的晚饭时间,方笙再没有说任何别有他意的话,但她手腕上晶莹无暇的和田白玉直到此刻还晃动在眼前,凝脂光泽是细润的,竟然隔起了一道厚重又无法跨越的屏障。
她没有开灯,独自在漆黑的客厅站了许久,直到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才受惊一般打开包,拿出手机接电话。
“喂?”陈柳大概是算着时间,选了她一定已经从陈家离开的时候打来电话,他问:“怎么样?”
张梦玥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哑:“不行。”
陈柳来不及关心她的声音,急忙问:“什么不行?”
张梦玥说:“你别考虑接近陈方圆的事,我需要另外打算。”
本来,跟陈总的女儿做了好闺蜜,还是那种关系并不平等的好闺蜜,而张梦玥才是在这段关系中把握主动权的那一方,无论是可以在借此摆脱陈总骚扰的同时又得到他事业上的帮助,还是未来可能因为这关系让陈柳也得到些什么,都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于是陈柳不明白她说的另外打算是什么意思,在电话里不停追问着,但张梦玥实在没有精力再说太多,她现在需要整理思绪,安静思考,因此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尽管地上只是廉价冰凉的瓷砖,但脱掉高跟鞋的瞬间还是仿佛能感觉到柔软的地毯,她坐上沙发,打开手机看微博。
心情烦躁的时候,那些来自粉丝的夸奖总能让她平静下来。
但她很快看到赵萌萌刚转发了长安的微博,是一条新的美食视频。
“今天做两道甜食,驴打滚和油茶面。相信北方的朋友们都对驴打滚并不陌生,可惜我没找到大黄黏米,只能用南方的糯米粉代替了,首先熬红豆沙,上次火锅小姐妹做重阳糕的时候,就很成功地熬过,这次做法也是一样的……糯米粉和老冰糖粉加水拌成糊状,在等它蒸好的时候我们可以炒黄豆粉,等到焦黄,可以闻到微微的糊味,黄豆的生味就没啦。放凉以后加入剩余的冰糖粉,将蒸好的糯米面团擀成饼状,铺上红豆沙撒上黄豆粉,像这样卷起来,切成小块……
“油茶是我爷爷教我做的,比起最常见的做法,他的配方是在花生、绿豆、红豆和黑芝麻里再加入时令的一些小东西,比如夏天会加菱角和藕粉……今天我就再加一点荞麦就好啦,把这些都磨成粉炒干,再用擀面杖碾得更碎,放黄油继续炒,油面融在一起之后,要记得迅速捞出摊开,这样才不会产生糊味……夏天的时候,干嚼会掉渣,虽然嚼多了费劲,但很有种独特的风味。冬天我更喜欢用滚水冲泡,加一点干果丝或者蜂蜜,都非常好吃。”
做成的两道小吃被摆上餐桌,在平和的暖色滤镜下仿佛能闻到酥香,嘴里甚至可以因为想象分辨到爽滑浓甜的口感。
这头的黑暗只被手机屏幕映出些许亮光,苏长安慢悠悠的声音带着温暖的世俗的烟火气,张梦玥猛地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阵近乎恶心的眩晕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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