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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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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有很多种解读方式,无法判断舒念有教唆的嫌疑。而夏青那边, 问她几次,她虽然咬定是舒念怂恿她杀人,但是翻来覆去无法确定当时的原话。

警察还询问舒念, 既然已经跟我约好,为什么临时变卦单独约见夏青的时候, 没有告诉我。舒念坦荡的回答, 事发的那天上午, 她微信联系过我, 但是我没有回复,她认为不急在一时,就没有反复的联系我。

我想起舒念当时问我的那句话, 竟然有些哑口无言,无法再争辩。

“这里面其实还有疑点,”赵警官说,“据夏青交代,她买通的两个凶手,是对方主动联系的她。”

我听得一愣:“什么意思?”

“就好比瞌睡遇到枕头,在电线杆上找治病小广告的时候遇上发传单的,传单上正好是对症的药。”赵警官解释说,“总之,这里面确实有问题,夏青自己也说,是对方要求她把钱打到那张卡上的,她心乱如麻的转完账,事后也提心吊胆,转完账后就开始让那家公司做账,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就查到她头上……至于这个疑点是不是跟你猜测的一样,只能等凶手落网后才能知晓了。”

所以这里面到底有没有舒念的参与——目前是没有半点证据能证明的,即便真的有她作祟,凶手被抓到了,他们肯不肯供出舒念,也还是未知。

赵警官叹了口气:“我们也试着去查过舒念的相关账务记录,但她是外国籍,很多情况我们鞭长莫及,无法了解到。”

舒念刚回国没多久,国内的账户肯定是一目了然的,她肯定不像夏青一样,慌不择路,可能从她回国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做好了对付夏青的准备,就像她说的,即便找不到我,也一样有其他办法解决。

那么,我这条路,是更简单快捷,还是更合她心意?

她又有什么心意?

“那个通缉犯吴涛和黄毛,我们已经在全力实施抓捕了。因为你这事,我们查到了一些线索,相信不用太久,就会给你一个真相。”许是见我心不在焉的提不起精神,赵警官走的时候安慰我,到了门口,他又停住脚,“对了,夏青说……想见见你。”

一个比狼来了还要讽刺的请求,我摇了摇头说:“我已经不敢见她了……我怕自己吐出来。”

我原本就已经对她失望无比,发现她与我爸信中所说的一样——“她未必会如我预想的那样”,因为二十多年的执念扑空,想去做个了解,大家彼此放过,却没想到她只是想先把我了解掉。

住院的第四天,许家人来了。

秦姝因为日理万机,给我叫了个护工阿姨,每天只在下班时间来看看我,昨天她晚上加班到很晚,我威胁她如果再来,我就强行出院。

护工敲门的时候,我正在盯着微信的聊天记录出神,心想夏青被抓了,舒念也被叫到公安局问话,郑易还是不知道吗?为什么一直不联系我,哪怕没有时间找我,发条微信也行,为什么从那天起就完全不联系我了?弄得我这两天总是胡思乱想心怀期盼,然后又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昨天晚上恍惚间感觉他来看我了,温柔的亲吻我额头,干燥的手握着我手指摩挲,然而一睁眼,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

护工说:“周小姐,有人来看您了,要见吗?”

“快请进来。”

我以为会是郑易。

进来的却是拎着果篮的许敬亭,抱着一束花的许诺,以及拄着拐杖的许老太太。

许诺看我的眼神很不自然,瞟我一眼,对上我视线时又匆忙转开,不吱声的把花递给了护工。

护工给我在身后塞了个枕头,搀扶着我勉强半坐起来,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老太太两手搭在拐杖上,站的仿佛没有上次见面结实了,目光如炬的打量我,不知道经过多少事的人,神情竟然也有点难以捉摸、不知如何开口的样子。

许敬亭面容憔悴,显露出了几分知天命的老态,但是那支撑了他大半生的气质还在,他将果篮放到床头柜上,有些艰难,又尽量平稳的开口:“周小姐……身体恢复的怎样了?”

“还好,医生说伤口长好可能要等近一个月。”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没死就已经很好了,医生说我幸运。”

许敬亭的脸唰的白了一层,踟蹰又简短的点头说:“……那就好。”

“你不要误会。”我看他似乎以为我在嘲讽,连忙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事实上,我没想到你们会来看我,尤其是许老太太……您先坐,别累着。”

许老太太看着我没动,我说:“我以为你们会恨我,没想到你们还会来看我。”

夏青被抓的当天,许氏的股票一开盘就连续下跌,直到许家发表紧急声明,态度分明的支持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并指出夏青隐瞒身份等一系列的内情,才没能被舆论的吐沫星子淹死。

许敬亭苦笑了一声:“你不也是受害者?”

许敬亭看事情要想得开很多,他不质问我为什么隐瞒,也不像要打探详情的样子,只是很有同理心的想到我一定也不好受。可能二十多年前,那些让他不得已与夏青同床共枕的旧事,让他感同身受。

许老太太却体会不到,她缓缓开口说:“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们?”

我想了想,直视她审视、不赞同的目光,淡声说:“大概是因为,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小算盘,总是希望事情的结果对自己最有利,总是认为算的天衣无缝、分毫不差,直到有一天发现结果背道而驰,才会去思考,为什么当初没有如何如何去做。”

许老太太神色倏地一变,我接着说:“其实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多说无益。”

她站在自家的角度上认为我做的不对——至少对许家来说,让他们遭受了无妄之灾,但是我凭什么站在他们的角度去看问题?事实上,许老太太当年棒打鸳鸯,情急之下抓住夏青这根自以为的橄榄枝时,想过会有今天吗?

可能上年纪的人,自我感觉吃的盐比别人吃的饭多,让他们低头承认自己的错误比登天还要难,他们需要找个背锅侠,然后理直气壮的兴师问罪。

许老太太脸色很难看,但是她保持了不跟我这个年轻病人吵架的教养,拄着拐杖沉着脸没有再说话。

许敬亭见气氛比刚一进门时更尴尬,出声客套的说:“周小姐没事我们就放心了,你安心养病,有时间我们再来看你。”

我也巴不得他们快点走,连忙说:“慢走,我就不送了。”

不等我话落音,许老太太已经转身往外去了,护工跟着去送,我看见落在后面的,一直没出声的许诺,忍不住叫了她一声。

许诺回头看我,面无表情的绷着脸,眼神却捉摸不定,大概至今无法接受我是她同母异父的姐姐这个事实。

她站住脚没再走,却也没有主动开口。

我按捺不住的询问她:“昨天是不是郑易爸爸的葬礼?你去了吗?”

许诺似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件事,顿了一下,干巴巴的说:“去了。”

“你看见郑易了吗?他还好吗?”我期待的看她。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许诺目光戒备,嘴巴抿成一条直线,说:“不要因为你也是受害者就认为我不讨厌你,要不是你,我妈妈……”

她没有再说下去,眼圈泛红的瞪着我。

头一次,我能心平气和的跟她说两句话:“你其实心里有数对不对?她是你妈,也是我妈,如果她真的要了我的命,你知道后会不会想,有一天她会要了你的命?她的经历,她的性格,注定了她眼中只有自己想得到的东西,其他的——男人、孩子,她会爱,但不会深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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