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着牙关道。宋柏叹息一声:“傅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神色严肃,看着傅铭泰,眼神却像是望着更远的地方:“责任和过错都已经是过去式,您承认与否都不能让丧生在漓阳大地震的人死而复生,但我想让亡魂得以安息,真相不再尘封,相信您不希望——所有人都不希望崇江成为下一个漓阳。”“就像……我相信您当初坚持封锁周宅的结界,的确是因为怕祸及普通民众,而非稳固自己的地位。”没有任何套话技巧,也没有挟带任何个人情绪,宋柏的话有力而真实。傅铭泰呆呆地望着那双眼睛,呼吸颤抖。透着这双眼睛,他好像依稀看到了很多遥远的身影。有当年周氏的后人跟他立誓破除“洗女”恶习的,还有许多年轻人应下危险任务时候的明亮双眸,还有他自己。他很多年前双手尚未沾染到黑暗的时候,曾经自信地站在城隍庙外面,看阳光普照大地。傅铭泰胸口起伏了几下,颓唐地闭上眼,良久,终于艰难道:“是,你猜得不错。”“三年前我知道他想干什么的时候,的确很震惊。”果真如此!宋柏心神一震。傅铭泰缓缓道:“那本梅花篆纸上下了特殊禁制,根本无法销毁,当年被分成四份藏于各家,属玄武的那一份,被我放在藏书阁,很早就被带走,朱雀的那一份,你可以问问你那个姓邵的朋友,估计也早已被风宪送出,至于白虎,应该是从你家祖宅带走的。”他家!宋柏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他家老宅的确有阵法封印,但白虎一家人脉凋敝,那座老宅空无一人,连他自己,除了小时候那段日子也甚少回去住,就算来个贼也跟本无人在乎。“那剩下的最后一份……”宋柏瞳孔微微缩紧。“在周氏祖宅。”傅铭泰神色凝重:“那一份我始终不确定到底有没有落到那人手里,直到那天——那个唐拾问我周氏所藏梅花篆下落,我才知道,那人一直没能拿到完整的阵法。”“周氏一族覆灭之后,再也没人知道那卷残本的下落。”宋柏回忆起破败的周氏祖宅。那人既然能放心把严欣关在那里,就证明他已经里外将老宅翻了个遍,但他又派唐拾来逼问这卷残本的下落,说明祖宅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怪不得他不惜一切要杀了纹身师。梅花五行,篆字通天。纹身师并不知道,他所听到的简单几个字之间,横亘了三年的恩怨和两座城市的命运。宋柏轻轻敛了眉毛。两人长久无言,冒着热气的茶已经凉了。“谢桢在卧底期间,我让他探查了很多消息,极力阻止三年前漓阳开鬼门,但最终还是没有能成功,大概也有那该死的小子从中作梗。”傅铭泰费力地哼出一声。他指的是唐拾。“不。”宋柏低声否认道。“嗯?”他终于抬起眼眸,眼底沉着很复杂的情绪。“您不好奇我从哪儿知道梅花篆的吗?”宋柏眸色幽深,外面的光线让他的侧脸的轮廓格外清隽锋锐。傅铭泰似有疑惑地从枕头上转过头。宋柏轻声道:“——是他‘告诉’我这个消息。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我依然相信——”宋柏闭上眼,黑暗中浮现出当年周临风的眉眼,和再相遇时唐拾的模样轮廓。奇怪得很,明明他跟唐拾相处的时候不是忙得焦头烂额,就是在相互拌嘴。但现在回忆起来,宋柏脑海里出现更多的是他笑起来的样子,宛若清风徐来,日光映雪。我相信他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傅铭泰看着他,嘴角抽搐了几下,脸色有些古怪,似乎想起了在芒山会所的悬崖边,两人对老一辈来说堪称惊世骇俗的言论,一时找不出词语来形容。当即懒得多说。事实上如果有年轻人在场,一定能掷地有声地告诉他那个形容词叫“恋爱脑”。他摆了摆手,从行动上下了逐客令。宋柏起身的时候,傅铭泰在他身后幽幽道:“你当真不是来套话的吗?”宋柏动作停顿了一下,道:“我跟您说了,我身上没有带任何窃听设备,我们这场谈话的内容,理论上不会被任何人知道。”“但您也清楚,”他续道,“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天,等事情结束之后,我希望这些事是您亲自和风宪那边的调查组开诚布公地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老人阖上双眼,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那声叹息消失在医院冰冷的消毒水味里。不知是矛盾,还是对他前半生戎马生涯的惋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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