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蹲下来,把儿子揽入怀里。
“定儿,好好念书。”
九岁的薛定站在那,忽然问了句:“以后我就没有妈妈了,是吗?”
“当然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走?”
“因为我和你爸离婚了。”
“可你是和他离婚了,又没和我离婚,为什么要离开我?”
薛振峰站在门槛外头,看着这一幕,没说话。
刘学英摸摸儿子的头,“妈妈只是不再跟你和爸爸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我爱你这件事,半点也不会变。”
薛定从她怀里挣脱出来,问:“你们为什么离婚?吵架了吗?”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我和你爸爸现在,将来,会一直是好朋友。只是一直以来因为工作的缘故分隔两地,我们都已经习惯各自过日子了。”她摸摸他的头,也不期盼他能理解,“将来你一星期跟着爸爸,一星期跟着妈妈,行吗?”
薛定后退一步,想了想,回答说:“不用了。反正我一直也是跟着爷爷奶奶,我今年九岁了,没有你们也长这么大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埋怨,只是冷静而疏离地望着父母。
刘学英和薛振峰一个立在门外,一个蹲在儿子面前,谁都没能说出话来。
二零零零年,薛定的父母,刘学英与薛振峰,正式离婚。
那年还流行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桑塔纳,在他们住的四合院外就停了辆蓝色的。他们这婚离得确实相当和平,没有脸红脖子粗地争上一句,反倒是薛振峰拎着刘学英的行李箱,亲自把她送上了车。
临走时,还能微笑着挥别。
薛定还是站在纱窗后头,安安静静挥手跟母亲告别,然后爬回写字桌前写作业。
那一阵在学唐诗。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
他不是游子,向来是留守儿童。他爸妈也不是外出务工者,是老北京高级知识分子,一个常驻国外大使馆,一个当记者满世界跑。跑着跑着,感情也慢慢淡了。
说起来,院子里没谁不羡慕他家。
可仔细想想,他倒是更羡慕隔壁那些普通家庭的孩子。
梦境是平和的,但薛定睡得很不安稳,渐觉背上火燎般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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