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薛定,陈一丁死了。”
陈一丁,现年三十五岁,新华社北京分社驻叙利亚战地记者。
他大薛定五岁多,经验丰富,在同期记者中能力卓越。薛定刚入行时,曾听取他不少经验之谈,平日里两人关系也不错。
薛定一时之间没有说话。
外面的路灯还亮着,黑夜里纷纷扬扬的大雪仍在为这一地皎白添砖加瓦。
半晌,他听见自己声音沙哑问出一句:“……怎么死的?”
赵令平说:“叙利亚边境爆发武装冲突,他随政府军的军事装甲车往冲突点赶,半路遇见is支持者,被劫持。”
“怎么死的?”一字一句,完全没有变动过的话。
赵令平知道他要的是什么。
沉默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真相。
“那群人用卡车轮胎套住他的身体,从头往下淋满汽油,为首的点了根烟,扔他身上了。”
整个过程里,他被胶带封住了嘴,连叫都没叫出声来,就被大火燃遍了全身。
那群人用手机录下视频,传上了网,末尾标注着:is宣布对此袭击负责。
而在陈一丁满地打滚,承受烈焰灼身的痛苦时,视频里传来无数人的笑声。那些笑声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怜悯,只有人性泯灭的声音。
陈一丁,三十五岁,新华社驻叙利亚战地记者,一九八二年生于中国河北,二零一七年死于叙利亚。
死因:赶赴战地途中,被is武装支持者活活烧死。
以上,是他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里,唯一能被少部分人熟知的生平。但也只是须臾,因为过了这须臾,闯入人们眼中耳里的,就会是新的社会新闻,新的娱乐明星。
薛定拿着电话,听着赵令平沉重的呼吸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不出语气地说了声:“知道了,我马上去社里。”
挂了电话,他脱了这身家居服,一件一件穿上正装。
衬衣,领带,西装,羽绒棉服。
他在大门口换上皮鞋,伸手拿过搁在鞋柜上的手机,仿佛出门上班一样,只除了窗外一片宁静的夜色,并未天明。
只除了他握住手机的右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几乎将那小小的金属机器捏碎。
一夜美梦,只做了一半。
剩下的,是一场难以忘却的噩梦。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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