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秋看这姑娘是要长谈的意思了,只得合上笔记本,跟着上了床:“不怎么办呗,就在咱们杨树湾养着。”
谢天谢地,郑家人三观正,而且是极为和善的人家,秀华也疼两个外甥女儿,不然又是一场家庭纠纷。
“可是大了以后怎么办啊?”田雨小小声道,“养孩子要花钱呢。”
余秋看着她鼓鼓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下意识地调侃:“我们家小田老师也知道要花钱了?”
田雨瞪眼:“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她俩总要吃饭穿衣了吧?这一下子家里头就有三个孩子了。现在郑大爹郑大婶身子骨是硬朗能做得动,再过些年呢?”
余秋真是惊讶了,他们家小田老师想的还挺远啊。
“那你打算怎么办?”余秋伸手摸摸她的脑袋,“你自己一个月就那点儿补贴。”
田雨兴冲冲的:“才不是呢,我想着的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咱们给郑家多养几只兔子吧。”
打兔子草是不费神的,养兔子只要喂饱了它们,基本上不用烦其他的事,而且一年能剪几回毛,是好大一笔进项呢。
余秋笑了起来:“你又不怕兔子打架了?”
“多挖几个洞呗。”田雨兴致勃勃,一个劲的拉着余秋的胳膊摇摇晃晃,“余秋,你说好不好吧?”
余秋被她晃晕了,只能连连点头:“好好好,咱们家田雨说啥都好。”
小田老师又要撅嘴巴:“你们就是敷衍我,胡杨也一样。”
哎哟喂,余秋惊讶了,她这离开才多长时间啊,怎么感觉跟错过一个亿一样。
余秋抓着小丫头不放,试图挖掘出更多不可说的事情。
小田老师怒了:“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再说我跟胡杨忙得连话都说不上,哪有什么事情啊?你好奇怪哦。”
余秋只得按捺下蠢蠢欲动的八卦心,说起正经事:“你要真想关心那两个小丫头,我跟你说,重点要关注大丫。”
田雨茫然:“大丫很乖呀,哎呀,我跟你说,我小时候要有这么乖的话,我妈要笑死的。”
余秋叹气:“小孩子太乖不是好事。”
什么叫做乖?乖,在很多时候都是压抑天性。
大丫是个懂事的孩子。
不同于懵懵懂懂的妹妹,只要好吃好睡,就能够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大丫已经明白发生在自己跟妹妹身上的事情真相,她们被父母遗弃了。
也许在旁人看来,那样一对父母有了等于没有,不如没有更加清爽。
但是于孩子来说,被父母遗弃所造成的心理伤害,难以言喻。
余秋自己本人从小就被离婚的父母抛弃,跟着奶奶长大。她的成长字典里头压根就没有父母的概念。
纵使如此,在她逐渐懂事之后,她仍旧被这件事情折磨了很长时间。她会不停地反复思考,是不是因为她太糟糕,她做错了什么,所以爸爸妈妈才都不要她。
这种心理伤害,其实从来没有消失过,也许会伴随她一辈子,直到她死亡的那一刻才能解脱。
“大丫太沉默了,她要是这么一直锁着自己的话,会永远走不出去。”余秋叹了口气,“我们得想办法让她知道,做错事情的不是她,而是她的父母。”
人们常常会说,子不言,父之过。
真的是这样吗?不过是因为话语权掌握在父的手上而已。
田雨重重地点头:“你说的是。明天我就让大丫来上课吧。”
余秋惊讶:“大丫还不到上学的时候吧?”
小田老师理直气壮:“那她一个人闷在家里头更不好啊。黄莺搞出这样的丑事来,老太肯定要生气的。这话里话外带出意思来,大丫肯定更难受。多跟小伙伴们待在一起,她就不会想那么多了。”
余秋琢磨了半天,觉得田雨说的有道理。人一般只有闲的时候才容易琢磨事情,忙得要死要活就没心思想那么多了。
田雨还在积极推销自己的方案:“我上午给他们上课,中午吃过饭以后就带他们去打兔子草,种菜,保准不耽误他们喂兔子。”
余秋还在犯愁:“那二丫怎么办?大丫肯定舍不得妹妹的。”
“怕什么呀?”田雨老神在在,“二丫肯定愿意跟小根一块儿玩。反正每天中午他们都回家吃饭呢。”
余秋也找不到更好的解决办法,只得点头同意田雨的方案。
其实她还有另一层想头,也就是大队书记虽然发话留下了大丫二丫,但实际上这并不能解除两个丫头跟她们父母之间的关系。
将来只要这对爹娘再闹腾起来,大丫二丫势必是要吃亏的。因为渣爹妈就算遗弃了孩子,将来子女还得赡养老人。
说不定不等她们长大,黄莺就跟那个男人冒出来要把女儿带走。他们是亲生父母,谁能拦得住他们?
除非,除非他们解除了家庭关系。
余秋搞不清楚现在是怎么算的。
不过她有位同事当年是超生,户口就落在了他姑姑家里,从法律关系上来讲相当于解除了与原父母之间的关系。
大丫二丫能不能用同样的办法操作?只有这样才有可能一劳永逸。
田雨也兴奋起来,她觉得这办法可行,就是要委屈秀华嫂嫂了。因为孩子只可能落在舅舅的名下呀。
两个姑娘说了半宿的话,一直到夜深了,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她们谁也不敢耽误,匆匆刷牙洗脸之后,就跑去找大队书记。
大队书记正在浇自家园子里头的菜。
听了两个姑娘的话,他一开始还不以为意,他就不信黄莺跟那个杂碎还敢踏进杨树湾的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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