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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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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主任在旁边一个劲儿地催促检查组:“你们好好检查,仔细检查,我就怕这群崽子们,耍小聪明会糊弄我,由你们帮忙检查把关我就不怕了。”

说着他还招呼普通的夜校学生们,“你们也是啊,都给我把工分本子掏出来,难得有省城的同志下来呢,让调查组的同志好好给你们看看。要是你们里头有白专分子,我第一个不答应。我立刻就揪出来批评。

那些个白专路线我清楚,当年我们就抓过,一头扎在纸堆里专门搞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一门心思想着自己成名成家,只顾个人不管集体,坏的很呢。”

他语气严厉,表情也凶得很,结果吓得一个高小毕业生直接抹起了眼泪,结结巴巴地强调:“我年纪小还拿不到满分工,只能拿6分工。我没逃避过劳动生产,我都是晚上才过来学习的,我想学了养兔子的技术,回去好好的养兔子剪兔毛给国家创外汇。”

旁边一群农民也跟着附和,纷纷表明自己来学校的立场,都是学习怎么搞农业生产,怎么种中草药,怎么养猪养兔子,好支援国家建设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的,围着调查组的人团团转,非得从对方口中听出一句肯定的回答:“你不是走白专路线。”,才肯罢休。

调查组的人怎么肯轻易下结论,结果这帮农民一个比一个执拗,对方不松口,他们就不撒手,大有跟对方纠缠到底的架势。

现在正是农闲时节,每天晚上各个公社各个大队过来上课的农民特别多。

这么多人围着调查组,搞得那位关同志不胜其烦,一声怒吼:“你们想干嘛?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蓄意破坏白专路线的调查,这是在包庇。”

他不吼还好,这一吼,夜校的农民就不高兴了。

说他们是走白专路线要调查的是这帮家伙,现在他们澄清谣言表明自己红专劳动者,这帮人还想硬把屎盆子扣在他们头上不成?

眼看学校里头闹得越来越厉害,专案组的人都快要压不住的时候,还是廖主任善解人意地开口帮他们解了围:“省城的同志们,你们检查好工分本了没有?来来来一个个排好队,都给我认真地接受检查。”

说着他还开口,呵斥要往上头凑的赵二哥,“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甭以为我不知道,连预考都没过的家伙,怎么可能混得上县城的考场。”

旁边人都发出了哄笑声,调查组的人灰头土脸的,是真的满头灰。

乡下的小学又没有什么水泥地,操场就是硬土,这么多人挤在一起,砰砰砰的走个不停,那扬起的灰尘可不就扑了他们满脸。可惜他们还不敢抱怨,自己就是下来调查搞资本主义白专,哪里还能要求享受?

一队人马忙活了半天,可算是将那些考生的工分本子都看了一遍。

廖主任笑容可掬:“我说的吧,我们江县在抓白专路线问题上一直都非常警惕,绝对不会让人混进来破坏了我们的社会主义建设的。”

白洋河的民兵队长叫了起来:“这些工分没有一个是他们挣的,他们天天在这儿死读书,做书呆子怎么可能有工分,这都是他们掏腰包买的。”

说着,他冷笑出声,“一人一台收割机外加插秧机,买了两个月的工分,这事情我清楚的很。”

廖主任直接倒吸了一口凉气,十分惊讶的样子:“乖乖,一人一台收割机,一人一台插秧机,这是地主老财哦,好厚的家底子。”

说话的时候,学校门口又走进了一队人马。

何东胜打头,身上扛着枪,旁边的郑卫红也是全副武装。他们身后跟着的一堆小伙子们,个个都是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

堵在学校门口的人不由自主的分出条道路来,人潮如同被摩西劈开的海,只露出中间一个个扛着枪的民兵。

调查组的关同志脸色大变,面沉如水:“这是什么意思?扛着枪过来欢迎我们吗?

何东胜莫名其妙,皱着眉头道:“你这位同志讲话可真是有意思,你没有听到中央的号召吗?要警惕敌人的破坏,要紧抓阶级斗争不放松。民兵训练时时抓,一刻都不能放松。你是什么人?说这种怪话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他原本就人高马大,身上又背着枪,这一般疾言厉色简直如暴风骤雨,噼里啪啦打在人身上,生疼。

关同志预估不足,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态度强硬,还敢武装反抗调查,一时间竟没压住场子,叫他逼的往后退了一步,顿时整个人都灰头土脸起来。

廖主任开口帮忙解围:“不要误会,何队长,这是省城下来的同志。”

对着廖主任,何东胜倒是和颜悦色:“哎呀,主任您说笑了,我们杨树湾的家底子可薄了,哪有什么厚家底子。”

跟在后头的大队书记也连连点头没错,谁不晓得我们杨树湾不容易啊,想张罗点儿东西比登天还难。

廖主任直接喊停:“你也别给我哭穷,你跟调查组的同志们说说,这一台收割机一台插秧机要多少钱?”

何东胜立刻一副主顾上门,喜不胜喜的模样,对着关同志如春风拂面,热情洋溢地介绍起他们的收割机与插秧机。

他们都是因地制宜,积极响应中央的号召,一心奔着农业现代化去的。这收割机与插秧机都谁用的很,尤其是和本地进行作业,麦子就是长在山上也不用担心机器开不了,照样刷刷刷割的飞快。至于价钱嘛,良心假,便宜的很,每台500块。

廖主任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倒吸凉气:“乖乖,你们一个个家里头都很有钱啊。1000块钱说掏就掏。”

说着他还一个个的点人头,当场反驳大队书记,“就光这么些人,你们拿了多少钱,还说家底子不厚。”

大队书记立刻喊冤枉,什么钱啊,从头到尾他们都没见到钱。

何东胜也是满头雾水的模样:“廖主任您忘了吗?当初您视察我们的手工农机合作社的时候,就说不能光我们搞农业现代化,也要支援其他兄弟大队,我们没收钱呢。”

说着,他还指着白洋河大队的民兵队长向他求证,“陈大哥,这事情你总归该有印象吧,你们大队的机子是你带人来拖走的,你有给我掏钞票吗?”

陈队长急了:“我掏什么钞票,这个是他……”

他抬起眼睛找到了小周的堂哥,“他掏钱买的啊。”

小周的堂哥怎么会承认,他相当不客气地怼回头,“陈队长,我们家可我不比你们家家大业大,1000块钱活像是十头八块,掏出来都轻飘飘的。”

其他人也跟着摇头,坚决否认自己掏钱买了农具。不是他们没有为生产对奉献的心实在是他们没有这个经济实力呀。

廖主任猛地一拍巴掌,恍然大悟的模样:“哎哟,你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大队书记跟何东胜,嘴巴啧啧出声,“我可真是得识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你们居然能这么大方。”

大队书记满脸耿直:“这不是大不大方的问题,是双抢呢,耽误了一天的农时,就要耽误一年的收成。”

他们在这边高风亮节着,陈队长却要气急败坏了。

睁眼说瞎话讲的就是他们这帮人,那些农具明明就是这些考生买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工分。

廖主任鼻孔里头喷气:“拿农具换工分,这事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陈队长脱口而出:“我当然知道了,当时就是在这儿我们说定了的,想要脱产学习就得拿收割机跟插秧机来换。您当时也在呀,廖主任。我不比您,贵人多忘事。”

廖主任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矢口否认:“我不知道,我也不敢知道,我头回知道生产队的工分居然就是你的私人小账本,你还能拿着跟其他人做交易。”

廖主任下意识地想拍案而起,可惜他人在操场上,空空如也,最后能拍的只有自己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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