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她不能见风,要是有风迎头吹过去,她就会浑身冒汗,非常不舒服。听说因为这些毛病,有些重要的场合,她本来应当出席的,都不能露面。
以前也没听说过江同志喜欢跳舞,啊舞场上也几乎见不到她的踪影。怎么今天她大晚上的跑到舞会现场来了?
何东胜不知道她想见什么人,但是那位谢同志倒是很殷勤地迎了上去。两人在旁边说起话来。
何东胜正揣测她的来意时,不想谢同志居然领着江同志往他们的方向走来。
何队长本能感觉不妙,想要带着余秋避让开来。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总理来了的消息扩散了出去吸引了更多人,小小的舞会现场居然被挤得水泄不通。
没办法下池子跳舞的人也不舍得离开,直接将舞池周边挤得满满当当。
他俩倒是起身了,却愣是没有找出一条道离开,居然叫谢书记带着江同志堵在了当场。
余秋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跟这位赫赫有名的历史人物在眼下的场合正面相对。她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期待这种历史时刻。
如果说在这个时代她有什么讨厌的人,眼前这位年过六旬的女人大概能够排进前三位,就是不喜欢,可以说是相当厌烦。
人贵有自知之明,眼前的这位女子大概正好是反面典型,她的能力不足以支撑她的野心,她又身份特殊,所以尤其能够兴风作浪。
人们都说人生伴侣决定了一个家庭的底线。毫无疑问,他们的婚姻结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个悲剧。当然这悲剧是老人家自己找的。当初周围人都反对,偏偏他要冲冠一怒为红颜。
果然生而为人都没办法任性,所有任性最后的苦果都是由自己品尝。
谢书记热情洋溢地做着介绍:“我们最近涌现出一大批很不错的知青典型,他们谁也没有上过大学,就在社会大学在农民大学里头好好锻炼,成长的很快。我正在组织他们在京中的高校进行演讲,然后去全国进行宣讲,来感染更多的格命青年。”
江同志点点头,目光落在余秋脸上,居然夸了一句:“你表现的不错,世界卫生大会上的发言我看了,不过还要加强政治学习,提高思想站位。”
余秋赶紧讷讷应声,不管这位大名鼎鼎的人物现在是不是遭受了1号首长的厌弃,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3号首长。
余秋琢磨着对方如果伸出手来要握手的话,自己到底应该怎样回应。要回握多少才不容易引起对方不快乐?握多了,怕她嫌弃冒犯了她;握少了,又担心这人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怠慢。总之,这可不是位好伺候的主儿。
大概她自己也清楚,爬到这样的位置德不配位,所以才会愈发敏感,愈发强调她的尊严。
好在江同志大概是觉得余秋这样的小人物还不值得她伸出尊贵的手,到意外解除了余秋的忐忑不安。
她只发出指示:“你要好好进行宣讲,要用自己的经历来打动广大知青同志,让他们不要受蛊惑,踏踏实实进行格命生产活动。大学迷是要不得的,这是旧的教育制度余孽未消。我们一定要打倒。明天,明天是吧。”
她朝谢书记略一点头,“明天的宣讲活动我也去看看。青年同志的成长非常重要,旁人关不关心我不知道,我是一定要关注的。”
余秋估计这一位现在真的被架起来了,居然已经闲到去参加大学的知青宣讲。
不过这个所谓的宣讲活动,余秋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参加的。
她没有什么勇气坚决地同错误思想路线做斗争,但是她有最基本的道德底线,那就是她不能公然发表她完全反对的言论。
对,她言不由衷,她是被迫的,然而在台下听她说话的年轻人未必知道这一点啊。要是因为她的言论,那些年轻人抛弃了原本顺畅的人生道路,直接走上曲折,那她真是大大的罪人了。
余秋几次三番想要大着胆子直接找理由回绝,然而江同志却完全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不知道她是找不到其他能够发言的场合,还是她要彰显出她对青年同志的关心,这位大名鼎鼎的领导居然就站在舞池边上滔滔不绝。
余秋没办法离开,只能硬着头皮聆听领导的指示。
周围的声音实在太过于吵闹了,余秋根本就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些什么。因为江同志说话软绵绵的,嗓音又低,而且不喜欢人靠她太近,余秋竖着两只耳朵都艰难。
不知道她究竟是发表完了高见还是说累了,江同志手一挥,突然间扭头朝王老先生的方向走去。
余秋大吃一惊,简直想要舍身饲虎。可惜显然她这把骨头架子显然是不够江同志嚼巴的。
3号首长步伐坚决丝毫看不出虚弱的模样,她直接走到了总理身旁发出抱怨:“总理,你都一点儿也不关心我。”
周围人停止了说话,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沙发上跟沙发前的人。
王老先生和颜悦色:“怎么了,江同志,你的身体是哪儿不舒服吗?”
江同志抱怨不已:“有风,我住的地方一直有风,我越住越难受,身体一直好不起来。我实在没办法,又不敢打扰主席,就只能来找你这位大管家了。”
王老先生好脾气:“既然有风,那就换间屋子吧,让他们费费心,帮你再重新搬一趟家具。”
江同志却摇头拒绝:“不行,我住的地方实在不行。我还是觉得游泳池比较合适,我想回游泳池住。在那儿我才踏实。你是不知道,你家大姐肯定了解,生病的滋味实在太不好受了。我怎么也没办法休养好,我必须得搬回游泳池。”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小心翼翼地交换眼神,等从对方的眼中瞧见诧异惊恐之色时,大家又都识相地垂下脑袋,假装自己是瞎子聋子。
余秋皱着眉头,偷偷打量沙发上坐着的两个老人。王老先生始终和颜悦色,旁边的邓老神态自若,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他们的谈话。
江同志发表了一通牢骚之后,认真地强调:“我要是休养不好,就没办法见主席传达主席的格命路线,那可是耽误了格命的大问题。这个责任,不晓得谁能承担?”
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那软绵绵的腔调变了,声音猛然拔高,活像钢丝跃地而起,要戳谁的天灵盖一样。
王老先生依然没有动怒,而是心平气和地表示:“那就再给你换栋屋子,钓鱼台那么大,总归能够找到合适的房子。”
江同志连连摆手:“我这人是最不愿意搞特殊化的,不需要再额外安排什么。我决定了,我就搬回游泳池。这样我也能够好好照料主席。”
余秋大吃一惊,她完全没有想到这位江同志居然在这样的场合下,就大喇喇地提出要求。简直可以说不要脸,完全将家庭隐私都暴露在人前。
可越是这样,王老先生越是不能直接开口说出拒绝的话。这与其说是国事,不如说是家事,哪里是他能够随意评论的呢?可是他如果不说出拒绝的话,那就代表着他在人前表了态,他支持江同志搬回游泳池。
余秋都想冷笑了,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能够撕破脸都是人物,人家不需要维护那份体面,人家现在已经感受到要抓住切切实实的里子最重要。她要强调自己领导夫人的位置,只要坐牢了这个位置,那她就有了最坚强的后盾。
王老先生手微微往上抬,似乎打算苦口婆心地相劝。喇叭里头却突然间传出炸雷一般的声音,然后一曲热气蓬勃的《解放区的天》就这么突然间冲入了大家的鼓膜。
妈呀,简直要吓出人命。余秋捂着胸口想到了那句小品,人家唱歌是要钱,他唱歌是要命。
她的魂都要被吓飞了。
江同志也手捂着胸口,脸色煞白,整个人都僵硬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王老先生瞧她的模样,赶紧一叠声地招呼大夫,又苦苦相劝:“你这样子还是得好好治疗,不单纯是养病的问题了,还是住院休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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