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戳了戳那人的肩膀,“喂”字还没出口,这人忽然失去了重心倒下去,“这……”
红衣少年皱起了眉头,道:“他已经死了。”
“……”
不过多时路过一位老妇,看着地上的人先是一愣,待看清死人是谁,却是没半点儿惊吓,两位少年反倒从她脸上看出了几分喜色,在少年们还没反应过来时,老妇已经抓起二人的手,连连道谢。
老妇告诉他们,死的人叫姜刘三,是姜府的老三,是个烂人,平日里仗着大哥姜刘在府衙当差,霸道蛮横又无理,欺负弱小都算是家常便饭了。合着就是喜洲一人人喊打,又没人有胆量打的过街老鼠。
姜刘三的死本与两位少年无关,老妇却已经将这件事儿告诉了自己的三邻四舍,一传十十传百,任两人怎么解释,也没人相信他们没杀姜刘三,反倒是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了几天。二人无奈,怎杀了人还成一件喜事儿了?但他俩也懒得再解释什么。
姜刘三死了,大哥姜刘草草办了丧,这事便不了了之。谁料不出三月,姜府又死了一人,此人是管理姜家财物和储食的账房先生,他的死状与姜刘三无异,面目安详没有任何痛苦之相,手边放有一株曼珠沙华。
让人不解的地方越来越多,杀姜刘三和账房先生的人如若是两位少年,可他们为何要杀他们呢?
一个足不出户的先生再怎么着也罪不致死,二人的死法更是令人费解,城里便有人开始怀疑了,那两位远道的少年并非良人。
但也有人替少年们抱不平,觉得两位少年明明就是菩萨转世,因为他们发现,喜洲城的淫/贼不仅消失了,连盗贼也开始减少。可不就是来替他们惩恶扬善的嘛!
三月之内姜家离奇死了两人,到底是惊动了府衙,知府大人梁颤当即下令逮捕这两个少年,不过半月,老妇只听有人道红衣少年逃了,另一个则被杖毙于牢房,死状惨烈,可惜了他这大好年华。
直到后来百姓们才知晓,其实惩恶扬善的人并不是那两位少年,而是一名临风傲骨的侠客。
没人忘记那天,清欢渡一袭黑衣,弯着腰身将一把刀抵在一狗官脖颈处,笑着对贪/污狗官说的那句:“就算是喊天皇老子来,对你们这些狗官,我清欢渡也照杀不误。”
“清欢渡上一次出现是在去年了。”
“诸位途经此地也是知道的,我们喜洲临江。他出现那天好像是因为…容我想想。啊——是因为有位小姑娘让几名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盗贼劫去了辛苦打上的十斤小黄鱼。”
“……”
梁怀洛笑着,身子往后靠,幽幽道:“在场可有人尝过烤黄鱼?外酥里嫩,是何等美味。清欢渡或许也号这口吧,这不他就帮姑娘把那十斤鱼抢了回来,而后又将那些盗匪整治了一番。”
酒客们听完,有人猜想:“谁知道清欢渡是不是看上那个姑娘了?”,众人大笑,沉默许久的说书先生忍不住反驳,“你当清欢渡是傻子?那江边住的姑娘是个哑巴,成天只会念叨一个字!”
众人奇怪的瞧他一眼,说书先生反应过来,转头就是一声呸!继而又有人大骂:“这群欺人太甚的盗匪,是我就将他们全扔海里喂鱼!”
“他是如何惩治那些人的?”
“对对对,我也是好奇。”
“说不定他真将人丢进江里喂鱼。”
“……”
梁怀洛借喝口茶的时间,沉思片刻,拿三寸断竹敲了敲木桌面。原本坐在边边角角的酒客们早已围在他周身,方形的木桌被围成个圈儿。即使这样,汤言页也能从人缝里隐约看见,梁怀洛装腔作势迷惑无知酒客的欠打模样。
“小主,快到午时了。”步储提醒道。
汤言页摆了摆手,“再等会儿。”她看着人群中的梁怀洛,说:“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梁怀洛坐直了身子,正色道:“清欢渡本是将盗匪抢走的鱼抢了过来还给那小姑娘,后来又想想,觉得太便宜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盗匪了。”
“他当晚又偷偷瞒着姑娘,将那些鱼全数放回了江里,把那三个盗匪抓来,让他们将放生的鱼原数捞回,捞回的数量多一斤还得生吃了,直到捞对了数为止。”
“喜洲位岭南交界地带,何人不有,像这事儿后来一传十十传百,再没人敢在此地造次。所以咱们这儿的人啊,无人不敬爱这位丰盛俊朗的侠客。”梁怀洛摇头晃脑的说完,又问:“诸位可还有要问的?”
酒客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忽而有人又问:“公子,为何每每死一人,便有一株曼珠沙华在逝人手边?难道这些也是出自清欢渡之手?还有,那三个盗匪后来又如何了?”
梁怀洛轻笑道:“阁下理解的不错,只是后来那三个盗贼之中的一人在捕鱼中途逃了,不久有人便发现了此人的尸体,只是他再也没机会,目睹鲜花的一绽芳泽了。”
酒楼里的酒客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恍然大悟,原来此“采花贼”非采花贼!或是清欢渡心里觉得,曼珠沙华乃死亡之花,只有死人才配得上这代表死亡之美的曼珠沙华,便每杀一人,赠他一株罢了。
说书先生微微垂首,凑近梁怀洛的耳际,低声讪讪的提醒道:“二公子……清欢渡可是梁大人的眼中钉,您这么夸是不是…”
梁怀洛不言反笑,当着众人面点头道:“是,清欢渡是梁府的眼中钉肉中刺,但这能说明什么呢?一来,说不定梁大人只是想请清欢渡上府吃一顿丰宴,感谢他这两年为名除害。”
“二来,毕竟两年前若不是因为他,那位白衣少年也至于被当成替罪羊冤死至牢房,杀人偿命,该当之罪,总要给百姓一个说法。诸位你们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可他到底是怎么将人杀死的?”
梁怀洛斜睨了那人一眼,指节瞧着自己太阳穴,神情恹恹道:“恕在下无能,这事儿我可不知道。”
“不知道才正常。”有人说道。
“对,如果公子知道了,那也能成清欢渡了。”
众人纷纷赞同的点了点头。
梁怀洛把玩着手中的三寸断竹,垂眸低笑。
“歪嘴念邪经!”
另一边,汤言页愤愤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听着梁怀洛满舌生花的瞎编故事,无语凝噎。好似再酸的葡萄从他嘴里“吐”出来,都比蜜甜了,还能让众人赞口不绝。
清欢渡被他说的如同两面侠客,虽然行侠仗义,但掩盖不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这个事实。而府衙又是逼不得已,由于尚未查清真相,使一位少年成了替罪羊白白牺牲,成了现在捉拿元凶清欢渡的借口。
真是一个好故事啊!
比说书说的精彩多了……
他要是想来红绣楼门口讨一碗口粮,那真没说书先生什么事儿了,汤言页想象着他和说书的争饭碗的场面,又觉得好笑。正好这时,她发现方才还在梁怀洛身侧低头哈腰的说书先生,已经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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