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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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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许多下奴,这些人一辈子都不得不低眉顺目,眼中或是麻木,或是绝望,或是惶恐,他从未见过有哪个下奴有这样的气质。

甚至可以说是贵气也不为过?

在这一点上,柳重明也想不明白,觉得也许是自己草木皆兵。

只能慢慢观察再说。

“还有,当时席上一共有几个人?”

白石岩一愣:“十一二个吧,怎么了?”

“石岩,你知不知道,看认识的人和看陌生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这是本能,谁也做不得假。”

柳重明对这一点确信无疑:“我觉得,他至少认识你、我和江行之,很有可能也认识齐王。”

“也许是之前见过?”白石岩觉得这个说法有些玄:“你会不会看错了?”

“也许吧。”柳重明不再多说,只在纸上慢慢记下这些捉摸不透的疑惑——既然人已经在他手里,自然有更多机会去观察。

他还有更玄的事没有跟白石岩说。

在那小怪物看向他的时候,竟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

曲沉舟在四肢百骸难捱的疼痛中渐渐苏醒,他太熟悉这种疼痛,也熟悉这种濒死之下被强吊着一口气的滋味。

这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还在暗牢中生不如死,昏沉中反复的念头都在想着……为什么还没有死去,可又有长久的执念给他求生的欲望,逼着他咬牙撑过去。

再熬一会儿,就能更靠近重明一步了。

“重明……”

无意识下的低声呻|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他摸着自己的喉咙,视线在朦胧的烛火中一点点清晰起来——陌生的床幔,陌生的装饰,四周都是陌生。

没有被毒哑,这里不是暗牢,却也不是奇晟楼,完全陌生的环境。

屋里很安静,没有旁人,他颤抖着双臂硬撑着坐起来,全身疼得像是被撕成过碎片又被缝补起来,后腰处尤其如剜了一块肉般剧痛。

被拖出厢房的时候,他就已经放弃挣扎。

在杜权像疯了一样的怒骂声中,一言不发地承受着雨点般的鞭笞,直到那从火盆中取出的烙铁靠近后腰的奴痕,他才在压抑不住的惨叫中失去意识。

所以他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种环境下醒过来。

曲沉舟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被妥帖处理好的伤势,还有柔软贴身的绸衣,绸衣下的手臂上还留着被捆绑的青紫痕迹。

若不是这一身伤还在,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被打死,又一次不明不白地还魂重生了。

他就着床侧的铜镜看了一眼,脸上丑陋的疤痕纵横,清瘦的少年面孔,果然还是他十四岁的模样。

居然没有死,还是这么命大,他心中苦笑——不知道这次又是谁救了自己。

身上疼得厉害,胸口也闷得厉害,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应该是有淤血还没有吐净。他无法下床,只能撑在床上打量身处的这个环境。

屋里装饰不多,干净整洁,能看出主人是个低调且自律的人,不远处的香炉里飘出淡淡的沉香味道,令人心情平和宁静许多。

他从前只在奇晟楼和宫中生活过,那是泥泞与天宫的两个极端,所以也并不清楚眼下这样布置的地方是怎样的人家。

主人很细心,水壶和茶杯就放在床头不远的小桌上,触手可及的地方,水还是温热的,旁边放了几盘清淡的点心,粥品也用毛巾包裹的食盒装着,温度正好。

他伤得无法下床,也没有急着去查看房间外面是什么情况,长久以来的经历让他知道,过于主动着急并不一定会带来好结果。

既然主人善意,他也连生死都无所谓,还有什么情况不能徐徐图之?

也不知之前昏睡了多久,肚子的确饿得难受,他靠在床头,先用茶杯盖在杯身上轻轻碰出一点声响,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进来,这才漱漱口。

几次努力没能吐出淤血,他只能取了粥碗,吃了七成饱,又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觉也不知睡到什么时候,他被门外纷杂的声音吵醒。

起初只是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下人们吆喝开路的声音,这些嘈杂声在房门打开时都如潮水般退去,只有一个清雅的少年声音问道:“人还没有醒吗?”

在这个熟悉的声音中,曲沉舟忍不住在被子下面颤了一下。

当真是冤家路窄,还不如在奇晟楼被杜权打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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