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祝雁停再说,他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倒杯示意。
如此痛快,反叫劝酒之人不知当说什么好,干笑着一脸讪然地走了。
祝雁停望向萧莨,皱眉道:“他叫你喝你就喝,他是个什么东西,你不懂拒绝的吗?”
萧莨轻拍他手背安抚他:“都是你家人,我总不能不给面子,让人觉得我怠慢你。”
祝雁停无言以对,略一顿,压低声音气道:“谁要你给这种面子,我又不在意他们,我在乎的只有你。”
萧莨的眼中有倏忽滑过的笑意,再次拍了拍他手背。
未时末,俩人辞别怀王府众人,上车回府。
进了车里,祝雁停扶住萧莨,让他靠到自己肩上,握着帕子给他擦脸。
萧莨捉住他的手,轻喊他:“雁停……”
“嗯,”祝雁停淡声应道,“醉了?”
“没有。”
祝雁停略无奈:“每回醉了都说没有。”
“雁停,……你不喜欢你家里那些人吗?”
“不喜欢。”祝雁停答得干脆。
“为何?”
祝雁停轻蔑道:“他们算什么家里人,当初我被关,我兄长被打,他们一个帮我们说话的都没有,全都讨好着那位新进门的继王妃。后头我被她下毒,身子越来越差,眼见着就要不行了,兄长实在没法子,只得偷跑去求勤王,勤王是在京的这些宗王里辈分最大的,又是宗事府的宗令,他带着兄长进宫面圣,将怀王府的这些腌臜事告到了御前,陛下派了御医来怀王府,亲下了旨意,我才被从那院子里放出来,我那位继母才终于有了报应,被送去佛堂,与青灯古佛相伴,再后面就病死了。”
祝雁停哂笑,又道:“这事说来也是一桩宗室丑闻,如此恶妇在亲王府作威作福,我父王竟还纵容着她,连陛下都觉得丢人,差一点就要革去我父王的爵位,被勤王劝着作罢了,当中这些细枝末节实在有损宗室颜面,陛下下了严令不许外传,所以外头人都只知道怀王府闹了出笑话,不清楚其中更多的事情。后头那女人生的儿子落水夭折,那女人病死,我父王被打击得一病不起,没两年就去了,兄长才承袭了王爵。”
萧莨闭了几闭眼睛,依旧枕在祝雁停肩上,握紧他的手:“……眼见着就要不行了,是何意?”
祝雁停一怔,发觉自己说错话,赶忙哄他:“没有,当真没事,陛下派了宫中御医来给我看过,后头又有太医一直帮我调养身子,余毒早就清了,我现下就是不能受寒,别的当真没什么,表哥你别担心。”
萧莨坐直身,望向祝雁停的双眼中似有什么激烈的情绪晦暗难辨,祝雁停犹豫着要再说些什么安慰他,下一瞬便被萧莨拉入怀中,用力揉进身体里。
萧莨的喉结滚了滚,在他耳畔涩声道:“我为何,没早些认识你……”
祝雁停低笑:“表哥,你与别人的婚约在娘胎里就定下了,就算当初我当真将你请来府上陪我玩,我们那会儿就相熟了,我喜欢上你,你会为了我悔婚吗?”
萧莨的呼吸略微粗重了些许,不待他说,祝雁停微微摇头:“表哥不会的,我的表哥是真正的正人君子,从不会做违背良心之事,我最喜欢你的便是这一点,我们现在认识也挺好,免得从前你为我伤心难过。”
难以言喻的酸胀情绪在心口沸腾翻滚,萧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低下头,凶狠地覆住祝雁停的唇。
第27章 无稽之谈
怀王府。
不起眼的灰布马车停在王府侧门的小街巷上,祝鹤鸣身边的心腹管事迎出门,来人下车,是当朝首辅刘崇阳,和他身后一身道袍,面色平淡的国师虞道子。
管事躬下腰,客气道:“首辅大人、国师大人,王爷已在里头等候二位,小的这就给您二位领路。”
刘崇阳淡淡“嗯”了一声:“走吧。”
虞道子抬眸,看一眼面前的雕栏画栋,不动声色地跟上。
祝鹤鸣在书房中接见了俩人,招呼他们入座,叫人奉来热茶,面上带笑:“早就听闻国师好本事,可惜一直未有机会结交,国师出宫一趟不容易,今日倒是有幸见着了。”
虞道子淡道:“原来首辅大人要为我引见之人便是王爷,失敬。”
虽是这么说,虞道子面上并无半分惊讶之意,仿佛早已猜到,刘崇阳要带他来见的人是谁。
祝鹤鸣故作诧异地扬眉,笑问刘崇阳:“原来首辅大人竟未与国师言明吗?”
刘崇阳拂了拂长须:“国师神机妙算,即便不说,想必心中业已有数。”
虞道子微微摇头:“首辅大人谬赞,不才只是懂些故弄玄虚的雕虫小技罢了,并非什么神机妙算。”
“国师谦虚了,”祝鹤鸣不赞同道,“连陛下都深信国师,国师会的又岂只是雕虫小技。”
虞道子抬眼望向他,顿了一顿,面色恭谨了些许:“王爷与首辅大人相熟,是我猜的,凑巧猜对了罢了,我观王爷面相,是有福之人,亦是明主,如今又得承国公府相助,他日必成大器。”
“成大器?”祝鹤鸣笑得颇为意味深长,“怎么个成大器法?”
虞道子镇定道:“自是,心想事成。”
祝鹤鸣与刘崇阳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深意。
刘崇阳笑笑道:“这些客气场面话就别说了,国师来之前可是与老夫说想要另投明主,如今你可是觉得,王爷便是你能投靠的明主?”
虞道子面色沉定,敛眸道:“若是王爷与首辅大人看得起我,我自当勉力而为。”
祝鹤鸣吹着茶,静默片刻,不答反问:“本王一直好奇得很,传言国师是皇太弟推荐给陛下之人,缘何陛下对国师还这般宠幸信任?”
虞道子自若回他:“我自进宫第一日起,便事事向着陛下,陛下最想要的是什么,我便满足他什么,陛下想要飞升极乐,我炼制丹药,叫陛下服下便如登仙乐,陛下渴求长生不老,我亦许诺陛下一个希望,如此,陛下自然愿意信任我。”
祝鹤鸣轻嗤:“长生不老,也只有他老人家会信。”
虞道子神色不变:“且我从未为皇太弟说过半句好话,未做过一件逾越之事,陛下又为何要怀疑我?”
闻言,祝鹤鸣的双瞳倏地一缩,沉下声音:“果真没有?先前临雍讲学,陛下为何又恰巧病了?”
“陛下确是染了风寒,加上忧思过重,生了心病罢了,皇太弟也的确有派人给我送药,可我,从未用在陛下身上过。”
“为何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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