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阿清推开门,眼见着一夜之间庭中积雪又有一两指深,赶紧叫人出来清扫。
祝雁停也才刚起,正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听到外头动静,将阿清喊进去,问他:“外头雪还没停么?”
“没呢,估摸着晌午的时候会停一会儿。”
嬷嬷抱着刚醒喝了奶的孩子过来,祝雁停伸手接过,小娃娃一到他怀中便眉开眼笑,用力挥着手臂。
祝雁停逗他一阵,捏着儿子的手心叮嘱嬷嬷:“外头天冷,一会儿将小郎君抱去前院时记得给他多穿些,别冻着他了,他想睡便让他睡,别刻意弄醒他。”
嬷嬷赶忙应下:“郎君放心。”
祝雁停轻出一口气。
今日是珩儿的百日,国公府大摆宴席,他身子不适出不得门,小娃娃却不得不去众人面前露个脸。
抱着儿子发了一阵呆,祝雁停又问阿清:“……大人他起了吗?”
阿清低声回他:“大人早起了,已经出门办差去了。”
祝雁停微怔:“今日也去办差吗?”
“嗯,应当辰时过后就会回来。”
祝雁停淡淡点头,不再言语。
他与萧莨已有快两个月都未再说过话,自那日萧莨搬去书房后,这两个月便一直歇在那边。他知道萧莨时不时地会叫他身边的人过去,问关于他的事情,且事事上心,还会找陈太医过问他的身体状况,亦每日都会去看儿子,但却再未踏入他房中一步。
他不肯低头,萧莨亦不肯低头。
辰时三刻,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他们大人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就在外头候着,要嬷嬷将小郎君抱出去,随他一块去正院那边。
祝雁停透过窗纸朝外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萧莨一个模糊的侧影,他站在庭中梧桐枯枝下,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犹豫片刻,祝雁停道:“去与你们大人说,小郎君不肯去,请他亲自来接小郎君。”
下人领命而去,半刻钟后,萧莨进门来,绕过屏风走进里间,未再往前。祝雁停低头逗着儿子,小娃娃在他怀中不停蹬腿,一直在笑,十分的高兴。
萧莨安静看他们片刻,低声开口:“母亲说要先把珩儿抱去前头,孩子给我,你歇会儿吧。”
祝雁停抬眼望向他:“现在不还早么?客人这个时辰还没来吧,表哥急什么,既然过来了,就在这坐一会儿吧。”
萧莨没有推拒,在一旁椅子里坐下,默不作声地喝起茶。
相对无言片刻,祝雁停问他:“今日我兄长会来么?”
萧莨淡声道:“我早先就已叫人送了请帖过去。”
“那,……我能见他么?”
萧莨的眉心微蹙,心下十分不是滋味,祝雁停这语气,好似自己将他软禁了一般,虽然他确实安排了人盯着祝雁停的身边人,但从未说过他们就真的不许踏出国公府一步,不许跟外头的人尤其怀王府的人往来。
沉默一阵,萧莨压下那些复杂心绪,道:“你想见自能见,等他来了,我叫人请他过来。”
“多谢。”祝雁停说得客气又疏离。
萧莨不愿听他说这些,站起身:“再不过去母亲要派人来催了,你歇着吧,珩儿我抱走了。”
“好。”
待到屋中再没了珩儿的咿呀声,祝雁停才一声轻叹,苦笑着扯了扯嘴角。
正院里,卫氏从嬷嬷手中接过孙子,抱在怀中好一顿心肝肉地疼爱,再问站在一旁的萧莨:“雁停他如何了?还出不得门吗?”
萧莨低声解释:“天太冷了,他底子虚,等过了这个冬日再说吧。”
卫氏叹气:“雁停这孩子当真是受了大罪了,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到底是我们萧家欠了他的。”
“母亲无需这么想。”萧莨道。
“就是,母亲您可别这么想,”杨氏笑着帮腔,“雁停他也是萧家人,哪有什么欠不欠的,珩儿也是他的孩子啊,何况他与阿莨感情这般好,想必也不乐意听这个话。”
“你说的对,”卫氏敛了善感心思,复又叮嘱萧莨,“雁停过来不了,也别叫他觉着被冷落了,一会儿记得叫人先将膳食给他送去,让人把前院的热闹都说给他听,好让他也高兴高兴。”
萧莨恭顺应下:“好。”
巳时末,风雪已停,承国公府大门洞开,来客熙熙。
怀王府的车子至正门口停下,萧莨迎上前,将祝鹤鸣引进府中。
祝鹤鸣一路走笑问萧莨:“我与雁停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他近来可好?”
萧莨淡声回答:“还是老样子,依旧出不得门,雁停说想见兄长,还得麻烦兄长过去一趟。”
“那倒是不麻烦,我也正说想去看看他,”祝鹤鸣说着一顿,停住脚步,侧目望向身旁的萧莨,问他,“二郎可是有烦心事?”
“不曾,兄长多心了。”萧莨垂眸淡道。
祝鹤鸣打量着他,目光中带着些揣度之意,顿了一顿,到底没再多问,去了祝雁停那边。
祝鹤鸣进门时,祝雁停正心不在焉地独自下棋,祝鹤鸣一见他模样眉头便拧了起来,坐下问他:“你怎瘦了这么多?这几个月没好好养着吗?”
祝雁停随口解释:“我无事,只是胃口不太好而已,其他已无大碍了,兄长无需挂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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