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这就去安排。”
子时,南征军终于占下这一处渡口,歼敌三千人,大获全胜。
萧莨吩咐人传令下去,在天亮之前全军渡过彭泽湖,没等众人喘口气,被派去军营传话的兵丁快马来回报,告之了萧莨数个时辰前祝雁停带着珩儿,被人以他的名义接走之事。
“留守军营的曹将军发现不对,已派人去追,后头、后头在军营东南方七十里处的位置,发现接走郎君和世子的那队人马已尽数被杀,江滨的尸身也在其中,郎君和世子不知所踪,从现场遗留的痕迹看,应当是临川郡来的那支聪王援兵劫走了他们!”
萧莨面色铁青,猛地抽出腰间佩剑,转身指向身后不远处的郑韬,猩红双眼中俱是滔天怒意:“是不是你?派江滨带人劫走他们的是不是你?!”
郑韬用力握紧拳头,面色亦十分难看,他也没想到,江滨他们会在半路上碰上聪王的援兵,且全军覆没。
“回答本王!”萧莨厉声斥道。
郑韬跪地领罪,一副视死如归之态:“是末将做的,王爷要杀要剐,末将毫无怨言!”
“为、何、要、这、么、做!”萧莨一字一顿,咬紧了牙根。
“王爷不该将一个随时都可能威胁王爷、对王爷不利的把柄留在身边,王爷舍不得,末将为王爷分忧代劳便是!”郑韬抬起头,目光中毫无惧色,“末将做这些都是为了王爷!”
“为了本王?好一个为了本王!”萧莨怒极反笑,将剑握得更紧,眼中杀意毕现。
余的人俱都跪地为郑韬求情,郑韬的面上没有丝毫悔意,一脸大义凛然:“末将为大局着想,问心无愧!”
他的话甫一说完,萧莨手里的剑往前一送,已然穿透了他胸口。
郑韬骤然瞪大双眼,轰然倒地。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谁都没想到萧莨会这般干脆,当真将人杀了,没有丝毫犹豫。
萧莨将剑抽回,剑刃上满是鲜血,不断顺着剑尖滴落地上,他的目光冷冷扫过众人,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冰寒:“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心思,你们若是不服我,不愿再追随我,尽可以离开,我不需要打着为我好的旗帜自作主张、阳奉阴违的部下,再敢有人背着我做这等事情,无论是谁,我一样不会放过。”
他说罢,染血的剑重新插回剑鞘,翻身上马,在漆黑夜色中纵马疾驰而去。
第98章 弃暗投明
子时已过,祝雁停抱着珩儿靠坐在墙角,半个时辰前,他被聪王手下兵马带进这深山的林子里,就地扎营,之后便一直被关在这营帐中,外头有层层兵丁把手,跟出来的下人尽被江滨杀了,如今只余他带着个孩子,想要逃出去,难于登天。
珩儿窝在他怀里,哭累了又睡了过去,祝雁停低头亲了亲儿子的脸,心中稍定,他先头是太冲动了些,落在江滨手中全无活路,才会气急败坏地跟他对峙,这会儿反倒平静下来,聪王的人不杀他们,那便是留着他和珩儿有用,无非是要将他们当做筹码要挟萧莨,只要对方不对他们动杀心,他们就有机会活着回去。
他靠着墙壁,勉强放松心绪,闭目养神,但不敢真正睡过去,时刻听着外头动静。
后半夜,营帐外头忽地响起脚步声,祝雁停陡然睁眼坐直身,有人撩开门帘进来,他抬眼看去,是这支兵马的统帅,先头也是这人一剑结果了江滨。
对方走过来,借着烛火打量片刻祝雁停和他怀里的孩子,轻眯起眼。
祝雁停不动声色地回视他,先开了口:“你留着我们,是要与萧莨谈什么?”
对方沉声道:“自然是要他退兵,只要他手下的兵马尽数退去大江北边,你和你儿子就能回去,所以,还得麻烦你交出件随身之物,我也好尽快叫人送出去。”
“你就这么肯定,萧莨他会听你们的话?”
对方嗤笑:“传位圣旨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他都舍不得杀你,还将你留在身边,自然是顾惜着你的性命的,再者说,不还有他儿子在么?”
祝雁停抱紧还在睡梦中的珩儿,挡住他的脸,皱眉道:“即便他当真如你们所愿,退兵回江北边,你们又能撑得住多久?他可以打来一回,便可以打来第二回 、第三回,你觉着你们有这么好的运气,每一回都能拿到把柄威胁他退兵?”
那人的眼瞳微缩,想了想,冷道:“你说的是,那你们便一直留在这里吧,只要你们一日不回去,他便一日不敢打来。”
“若是我不愿意你们拿我和儿子威胁他,宁愿带着儿子去死呢?”
“你舍得死?”
“自然舍不得的,”祝雁停镇定道,“可真到了那个地步,不死也得死,你能拿我们威胁萧莨一时,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眼见着面前之人的眉头下意识地蹙起,祝雁停忽又话锋一转,问他:“你叫何名字?哪里人?在聪王麾下任何职?”
对上祝雁停并无惊慌之意的平静目光,那人心思微动,下意识回答他:“本将贺如松,赣州本地人士,是驻守临川郡的守备。”
“你姓贺,你是贺家人?”
“与你有关么?”对方心生警惕。
祝雁停沉吟道:“贺家举家南迁后,嫡系原本在歙州,倒是听说有一支旁支迁来了赣州这边,你确实是贺家人,你们二十万贺家军都投了聪王,可贺老国公真正的继承人贺熤只带了三万亲信兵马去了蜀地,你又为何不跟随贺熤选择一条明路?”
见对方阴着脸不答,祝雁停了然:“也是,当时那情形,聪王确实是看着最有前途的,贺熤带走三万人跑去扶持一个奶娃娃,自不会有人看好他,谁又能想到戍北军也会倒向他们。”
“不是你眼光不行,那就是你运气不好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聪王那人无德无才,哪怕侥幸做了皇帝,想必也做不长久,你们怎么就选中他了?”
贺如松不耐道:“你说够了?”
“你又何必这么生气,”祝雁停略微摇头,“真不想听我说,你转身走就是了,我只是与你分析分析,这百年来贺家军是何等风光,如今落到这个田地也当真叫人唏嘘,虽说还有一个贺熤,别看他是陛下 身边的太傅,可他并不会领兵打仗,日后或能做个权臣,但贺家旧日殊荣只怕是再无法重现了,这二十万贺家军,到最后,也不知还能剩下多少,若是贺家祖上有灵,见到今日场景,更不知会作何感想。”
贺如松狠狠拧起眉,冷声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不是已经听出来了么?”祝雁停正色,“我在招揽你,君子不立危墙,聪王就快到穷途末路了,你又何必跟着他一起死,你若是聪明人这点道理不会不懂。”
贺如松的眸光动了动:“你招揽我?你是替那小皇帝招揽我?还是替萧氏?又或是替你自己?”
祝雁停平静道:“有区别么,我与萧莨是夫妻,替他便是替我。”
他没再提小皇帝,对方若不蠢,应当能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贺如松目光幽深地看着他,似在评估他这话里的可信度:“……你是否是长历皇帝之子?”
“不是,”祝雁停面不改色,“传位圣旨之事不过是聪王弄出来的一场闹剧罢了,我若当真是先帝儿子,先帝有无数种法子能将位置给我,何故需要靠一个胆小怕事的老太监?”
“你先头也说了,萧莨他舍不得我,他一定会来救我,我承诺你的在他那里自然也有用,你若是肯弃暗投明,我可以保证他会对你不计前嫌,说起来,今日若非碰上你手下兵马,我和我儿子就都没命了,你救了我们,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还有其他那些贺家人,你与他们想必都有联系,若是能说服他们倒戈,你便更是有大功,你在聪王手下只能做个小小的郡县守备,还随时可能搭上身家性命,何必放着大好前程不要,浪费了自己一身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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