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急紧张之下,十年来的习惯做出了反射动作,她在远比澳洲更优秀强势的台湾士兵面前,犯了大错丢了大脸,身为澳洲土瓮探索兵的骄傲,被自己的失误搞成这样……干!真他马的!
……干!
羞耻、愤怒、委屈、震惊,全部的情绪都混在一起,在她胸口里轰炸着,她脑子一片空白,除了满腔的脏话外,完全没有别的想法。
徐静露,你这个废物!
有那么一瞬间,她握紧了拳头,衝动得想捶墙洩愤,但老张还盯着她,她最好就那样安分点,别继续丢人现眼。
做了几次深呼吸,痛苦的甩甩头,她将脸抹乾静,命令自己无视脸颊上越来越刺辣的肿痛,垂首走回老张面前,将水壶地给他。
「谢谢队长。」
「嗯。」老张点头,「去帮忙清点物资,我们休息半小时后出发。」
她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回脚踏车边,仔细检查有无任何缺损,然后再把自己和奈特的包包内容物都看过一遍。
阿程将奈特安置在身边,让他背靠着墙坐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奈特的头发拨开,找到伤口。
「应该是被书柜砸到。」他报告,然后拿出急救包,「我先清理伤口。」
静露这边已经完成工作,她先瞥了眼老张,才逕自蹭到阿程身边,审视奈特的状况。
阿程将先叠了一块两三层厚的纱布在奈特眉角,防止酒精流进他眼睛,接着开始帮他消毒、上药。
奈特的双眼低垂着,眼神有些涣散,但呼吸稳定,但对酒精和上药的刺痛有反应,听觉也ok。
「会有颅内出血吗?」她有些担心。
「不晓得,到我们这几代,以前的高科技医疗器具都不能用了。」阿程低声说,「有可能是脑震盪……」
他将自己的大脸凑近奈特,扒开他的眼皮──「瞳孔大小不一。」
奈特拧眉,对这鼻尖碰鼻尖的距离很不适应,缓缓伸手将阿程推开。
「……别靠那么近……」
被推开的阿程则下了个很务实的结论:
「反应也慢了,」他拿了颗石头,举在奈特面前一段距离,「嘿,你能碰到这个吗?」
奈特花了一点时间聚焦,然后才举手,有些不确定的抓住那颗小石头。
「距离感还算抓得住,暂时不会太严重。」阿程对静露伸手,「水。」
她把奈特的水壶递给阿程,让他帮着奈特喝水。奈特这次比刚才更快抓住水瓶,也没把瓶口戳进自己鼻子,慢慢稳稳的喝了起来。
……真不知道该松口气还是更担心。静露往后瘫坐,有种心脏不断被人狠抓又放开的感觉。
「……我的狙击弩呢?」奈特问她。
「我收好了,」她赶紧回答,想了想又补充道:「弦没断。」
他点点头,但又晕得闭上眼,不再说话。
「三天内都要注意状况,」老张叹了口气,「等接近哨站就求救,请他们派人来接。」
他们点点头,接着就是各自沉默。
出发前,奈特吐了,把刚才喝下去的水全呕了出来,阿程原本要揹着他上路,但被拒绝。
「我不会勉强自己。」奈特说,「把你的体力留着。」
的确,刚才的地震可不小,少说也有四五级,他们回程的路线都是高架道路,要是任何一小段有崩塌,或出现破口让殭尸爬上来了,到时肯定要花更多力气脱身。
老张让奈特自己骑一小段,确认没问题后才答应,但把回程的时间拉长了。
他们每骑一小时就停下来休息,随时检查奈特的状况,比来时花了两倍不止的时间移动,最后,在太阳几乎下山之际,才抵达嘉义安全区接受护送,晚上七点才进入净区,四人都进了医疗所检查。
※※※※
因为家里有在医研所受训过的努伊,奈特获准回公寓休养观察。
平时聒噪吵个不停的人来疯努伊,难得端起严肃紧张的表情在奈特身边打转,第一晚甚至差点把枕头抱进他们房间打地铺跟他们一起睡,静露再三保证自己可以应付后,他才放弃三人夜间挤同一张床的蠢点子。
第二晚,奈特又吐了一次,但好在吐得不多,几乎算是乾呕。
她依照规定记下发作时间,并端了清水和毛巾帮他打理乾净,确定没有惊醒努伊后,才又静悄悄地回到床上,在奈特身边躺好。
休息了两天下来,奈特的状况已经好许多,除了偶尔发作的晕眩和噁心感,五感已经没有问题。医所规定两个礼拜内不能从事激烈运动,他连日常的慢跑和体术练习都省了,只是静露慢跑的时候跟在后头漫步而已,真觉得全身关节都快生锈──但这休息不能省,他很清楚,所以没怎么抱怨,一切听命行事。
这个小海岛的地震,他算是第一次见识了。
有如此不分季节气候的天灾,还能从末日浩劫中迅速振作,并维持高生活水准逾十几载,台湾岛的居民不是普通的强韧。
有疫苗、有紧急提纯药剂,这里的人几乎是不怕殭尸的──谨慎而理性,每个动作都针对弱点有效执行,唯一堪忧的只有男女比例不均和天灾而已。
土瓮再怎么固若金汤,医疗水准起不来、全民知识不提升,像达尔克区一样的蠢事就迟早会发生,何况外头还有变异种肆虐……相较之下,台湾的居住条件真是好太多了,不是吗?
……在澳洲时,静露很少与他提台湾的事,他只认知到那是她上辈子的故乡,也一直安于她不可能离开的确信──毕竟从没想过他们会出海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要是她不想回去了呢……?他眼神一闇,看着她面对自己,双手枕在头下侧身躺着。
几乎衝口而出的问句被他嚥了回去,他死盯着她脸上那已经消肿,但仍佔据半片脸颊的瘀青,终于忍不住,伸手轻抚上她的脸蛋。
她身材在土瓮已经是娇小的了,什么衣服都穿最小号,脚小小的、手小小的、脸也小小的……此时却覆盖着一大片青紫色……
「……你知道,瘀青不会因为你多摸几下就更快消掉的。」沉静的房间内,静露的声音徐徐响起。
他没有撤手,仍是轻覆在她脸上。
静露张开眼睛看他,咖啡色与深蓝绿色在两人之间交会。
「已经不痛了。」她轻声道,只想安抚他。
「嗯。」他则应了声语调不明的单音,手还是没离开,却轻轻滑到她耳后。
气氛突然间从温适转为浓郁,她因他的抚触战慄了一下。
跟澳洲不同,台湾的夏夜并不冷,只是微凉,她穿着细肩带背心和短裤,原本两人共用的凉被这几天全披在奈特身上,因她怕他夜里抽筋──
他盯着她微颤的圆润肩头,勾唇微笑。
「冷吗?」
冷?才不!
她暗自咬紧下唇,感觉自己的橘色乱发都要烧红了,他该死的手指还在轻划着她的耳廓,她发誓这傢伙绝对摸得到她烧烫烫的温度,还有脸问她冷不冷?
但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不对,奈特已经撩起被子,等着她自投罗网;而要是摇头呢,这傢伙八成会说自己也不冷,把两人都拨个精光──
他的脸已经凑上来,她眼明手快的『啪』一手抵住他的大脸。
「医生不是跟你说过观察期不要轻举妄动吗?!」她压着嗓子,嘶声警告他。
奈特挑眉,一脸故意的笑问:
「轻举妄动?我要做什么事情轻举妄动?」
这傢伙──她炸红了脸气结,小手转抵为捏,紧紧捏住他高挺的鼻子。
「你闷死好了!」
「谋撒轻忽(谋杀亲夫)啊……」
「谁教你这句中文的?!」她讶异松手。
「你承认了?」
「啊啊啊!闭嘴!闭嘴!我什么都没听到!!」
「娘子别激动,我脑子被敲坏了,你要温柔点啊。」
「你──谁是你娘子──去学校净给我学些阿撒布鲁的中文回来──」她在床上跳了起来,又羞又怒的跨骑到奈特身上,抓了自己的枕头就往他脸上盖,想闷死这个老爱嘴巴吃人豆腐的王八蛋。
「唔嗯……你还真不知道谁是我娘子?糟糕,老公撞到头,连带老婆的脑子都坏了吗?」
「我闷死你这个臭王八──没洞房哪来的娘子!?吭!?废墟里跳出来的吗!?」
什么叫自掘坟墓?她居然问他没洞房哪来的娘子??
奈特被闷在枕头里笑到快岔气,连着好几日的鬱闷终于稍微舒缓了些,但报应马上就来了──
刺痛感穿脑而来,他痛得闷哼一声。静露马上被吓得清醒过来,赶紧把枕头拿开给他新鲜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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