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样的疼痛,她终究忍不住哭了出来。
是自己做错了吗。
可是哥哥不在,身为长姐的她本就该照顾好弟弟妹妹不是么。虽然撒了谎,可是作为姐姐,她是不是也保护好了妹妹?
今天被打的不是她的话,那就是三妹妹。总要有人挨打的,作为姐姐,她替妹妹抗下这件事到底对不对?
被打之前,兰沁禾从没想过这么多,只是在胞妹的哭泣下,头脑发热,一时冲动便下了这个决定,至于更深的东西,兰沁禾还没来得及分析思考。
她真的错了吗,以后不该这样子了吗?
兰沁禾不知道,不止这件事,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太多的不知道,而唯一能解惑的圣贤书上,又很难找到精准的答案。
她低头,把眼泪擦在了身下的褥子上,正准备重新睡觉,忽然听见祠堂的门传来一声轻微的“吱呀”声。
有谁进来了。
借着月光和昏暗的油灯,兰沁禾勉强能看到,那是个和自己相似的身形。
第5章
两年前浩德十九年
“三妹妹,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兰沁禾五岁时,上学回家还由家里派轿子接送,她今日散学坐上小轿后,就见里面的兰沁酥攥着手,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是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兰沁酥别过头,把脸对着车壁。
兰沁禾放下准备登轿的腿,扭头看向旁边的陪读丫鬟。
新生入学的前半年,是允许带丫鬟书童的。妹妹不肯说,旁边的丫鬟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自从分班之后,兰沁禾大多是从丫鬟那里了解的妹妹。
对方欠了欠身子,小声答道,“三小姐今日被先生打了手心。”
“打了几板?”兰沁禾当即上轿坐到兰沁酥旁边,拉过她的手要看。
“十下。”外面的丫鬟答道。
“给姐姐看看,痛不痛?”兰沁禾更要去看了,偏偏兰沁酥死死用力,攥着裙子非不肯给她看。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眼见从书院出来的学生们都好奇地往这里打量,兰沁禾只好放了帘子,对着轿夫道,“先回府吧。”
“是。”
轿子抬起,一摇一摆地往兰府走,兰沁酥还是一言不发面朝着轿壁,她双手放在大腿上,就是不和兰沁禾说一句话。
“三妹妹……”沁禾抬了抬手,想要摸摸妹妹,却陡然看见对方泛红的眼角流出一行泪来。
“我……”团子似的姑娘张了张嘴,颤抖着哽咽开口,“我不想念书了,姐姐,你去求求母亲,我不想念书了。”
“可是,可是你总归是要念书的啊。”兰沁禾蹙眉,“到明年,四弟和五妹也要入学了,难道三妹妹想一个人在家里吗?”
兰沁酥不语,抿紧了嘴。
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兰沁禾知道,妹妹已经打消了不念书的念头。
她抬起袖子给妹妹拭了拭脸上的泪,“好了快别哭了,笑一笑,一会儿到家里弟弟妹妹瞧见了,可要笑话你了。”
一听这话兰沁酥立即止住了泪,她胡乱擦了两下,哼了一声,“他们才不敢笑话我。”
“这就是了。”小沁禾弯眸,低头将妹妹的双手执起,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让姐姐看看,痛不痛?”
那双稚童的手打开,手掌烂红一片,可见这次先生是用了力气的。
兰沁酥之前一直紧紧地握着,现在摊开,忍不住低呼了起来,两眼又变得通红。
“痛,痛死了。”小姑娘泪眼朦胧,半是霸道半是撒娇地把手往前一放,“要吹吹,姐姐吹吹。”
偌大的兰府,兰国骑远征,大哥在外求学,母亲万清强势严厉,兰沁酥从来不敢靠近;底下刘氏和她所出的一对儿女,兰沁酥又瞧不上。这般一来,她唯一能说话和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孪生姐姐。
“先上药,再吹吹。”兰沁禾冲外面的丫鬟唤了声,“带药了么。”
“回二小姐,奴婢带了。”轿帘被掀起一条缝,接着一盒伤药被递了进来。
兰沁禾接过,捻了一点在指尖上化开,等冰凉的药膏变得温热后,她便涂在妹妹掌心,边涂边轻轻吹气。
“嘶——”兰沁酥抽搐了一下,细细的两条腿都蜷缩了起来。
和姐姐不一样,三小姐向来吃不得苦受不了痛。
“痛,好痛,痛死了。”
这话传到了外边,随行的丫鬟听了下意识一颤,若是此时给三小姐上药的人是自己,恐怕就要挨上一顿打了。
老爷兰国骑出征前给两位小姐留下了一些小兵器,都是他在两个闺女出生的时候,特地请人定做的。老爷自己是武将,也叮嘱夫人一定要好好督促二位小姐习武。
三小姐的武习得一般,一根鞭子却时常带在身上,但凡家仆犯错或是惹她不顺心,就要拿出来抽上一顿。
得亏今天是二小姐给她上药,若换做是自己……丫鬟打了个寒颤,浑身的肉都隐隐泛疼。
真羡慕二小姐身边的丫鬟,若是当初她多给管家塞点银子,说不定现在她就是二小姐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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