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沁禾一听老太太几个字,猛地清醒了过来。
昨日晚上疯癫的一幕幕全都回忆了起来,她脸色一白,立即就想到了自己写的那首反诗。
滔天的惊骇涌上心头,待兰沁禾细细回想,又想起似乎当时慕良把那诗撕了,她才稍稍心安。
慕良……
得亏他当时在,否则不知生出多少祸乱。
殷姮见她神色有恙,奇怪道,“怎么了,还有哪处不舒服?”
兰沁禾摇了摇头,打起精神来同殷姮说话,“纵有千般的不爽快,一见到殷姐姐就上下通畅了。”
“还有力气说笑,看来确实没什么大碍。”殷姮被逗笑了两声,接着又叹了口气,“你的底子好,受点寒不碍事,只是心中郁结,不要再多想了。”
她担忧地望着兰沁禾,“你如今过得还不好么,锦衣玉食绫罗珍宝,每日弹琴交友没有俗事累身,多少人艳羡,何苦还惦记着外头。”
殷姮明白,兰沁禾的病因不是兰老太太,而是她自己迈不过那道坎。
兰沁禾躺在被子咳嗽了两声,没有接话。
有些人是想瞒也瞒不住的,殷姮实在是太了解她了。
“我知道你打小就念着横渠四句,可如今官场波谲云诡,多少明枪暗箭防不胜防。”殷姮蹙着眉,“你是个纯粹的人,面上知道和光同尘,可骨子里还是嫉恶如仇的。”
“沁禾,那里不适合你,安安心心地待在国子监,为往圣继绝学也就足够立世了,何必非要往污水潭里跳呢。”
兰沁禾别过了头,“殷姐姐不也跳进去了么。”
若论殷姮,兰沁禾心中的情感是十分复杂的。
她们打小一块儿长大,殷姮的梦想是做一游医,逍遥自在;兰沁禾却是被按着世家子弟宰辅之路养大的,如今两人长大,偏偏阴差阳错,一个入阁拜相,一个成了风流雅士。
殷姮站在了兰沁禾想要的地方,也站在了兰家对立的山头。
“若是可以,我真不想进去。”殷姮垂眸轻笑了一声,“不说别人,你看看万阁老,才五十多岁的人,苍老成了什么样子,一夜能有两个时辰安睡就是万幸。沁禾,个中滋味心酸艰苦,我实在不愿意看见你受伤。”
“听姐姐的话,不要再想那些了。”
兰沁禾笑了笑,她睁着眼看殷姮,乖巧地点头,“好,我不想了。”
殷姮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她在敷衍自己,也愈加对自己疏远了。
门口传来银耳的声音,“夫人老爷还有三小姐来了。”
殷姮扭头看去,兰家来了人,她便对着兰沁禾告辞,“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明日我再来给你诊脉。”
兰沁禾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麻烦你了。”
“躺回去吧,别浪费了我的药。”殷姮笑着,出门同兰家的几位行了礼,接着往自己府中走去。
兰沁酥瞥了眼擦肩而过的殷姮,看在她给姐姐治病的份上就不同她怄气了,急匆匆地进了房,扑到了姐姐床边。
“姐姐怎么样了,还有哪里难受?”
兰沁禾摇了摇头,看见了随后进来的万清,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去行礼,被万清拦住了。
“你躺着。”她望着女儿苍白的唇叹了口气。
“母亲,女儿没事。”兰沁禾安抚道,“着点凉而已,都是丫头们大惊小怪,竟然把您老惊动过来了。”
万清看了她一会儿,心中千百滋味,片刻后抚着女儿的脸轻轻开口,“这两日的事情太后知道了,我刚刚从宫里回来,她老人家很挂念你。”
兰沁禾一愣,又听妹妹欢喜道,“姐姐还不知道,太后让皇上下了旨,封你去常州做知府呢。”
“什、什么……”
她愣怔着,大脑一片空白,脸上一点表情都做不出来,只留下“知府”二字。
知府……知府?
兰沁禾睁着眼睛,恍如梦中。
“我和太后商量过了,常州知府年老,上个月刚递了辞呈。这事是太后提的,等过了年就派你上任。”万清笑着红了眼圈,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你安心去吧。”
近三十年的日夜,委屈得够了。
……
慈宁宫
“娘娘,您真就让兰沁禾去了?”
太后躺在摇椅上,怀里抱着的波斯猫过完年又见胖了一些,她闭着眼睛给猫顺毛,“旨都下了,还有什么真不真的。”
陪在她身边的姑姑面色犹豫,显然不太赞同这个做法。
太后接着道,“殷姮上去了,又是尚书又是内阁学士,沁禾是同她一块儿长大的,她心里必定不好受。家里头还有个强硬的老太太,每年每月的逼着,她也可怜啊。”
“老祖宗,西宁郡主确实不差,可光禄寺卿在皇上那里小动作频繁,一句话就能左右皇帝的心思。万清已经在朝中立住了脚,若是西宁郡主在外面也定住了,兰家是不是太得势了一些?”
“比兰家得势的多了去了,凭什么就要委屈了我姑娘呀。”太后睁开了眼,那双眼睛苍老而不浑浊,比波斯猫的瞳孔更加清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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