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就是那么晚了,我本来也就只是打算上楼看一眼便下去的。”江一鸣心里想着,肯定是鲍启文没跑了。
“鲍启文在楼下等了你半小时没动静,才打电话给我的。”钟晟看江一鸣还打算辩解的模样,心底怒气翻涌,江一鸣从来没把他的担心当回事,他冷声反问,“半个小时,看三千遍都够了吧?”
江一鸣顿了顿,也被钟晟话里的刺戳痛了,他脸色沉了下来,“有事耽搁。何况我的事情,和你说了也没用,你能帮得上什么忙?”
他话一说出口,心里就后悔了,明明他心里想的是,钟晟可能会因为他正在进行的事情受伤,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刺人的话。
他听见边上钟晟的呼吸声猛地粗沉下来,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难受。
江一鸣拽着身下皮椅,手指尖发白,他垂下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儿。
他真是无比擅长把别人的好意推开,随口一句话就能戳中对方的痛脚,把人激得怒火攻心。
江一鸣抿紧嘴唇,脸色看上去也有些苍白,他手指捏上安全带,在想着要不要在钟晟开口赶他下车前先走。
“坐好。”钟晟一眼就看穿对方在想什么,他掰开江一鸣捏着安全带不松的手指,又气又无奈。
江一鸣真的是他的小祖宗,生来就是克他的。
江一鸣松开手,瞟了眼显然还没消气的钟晟,他抿了抿唇角,不知道怎么解释。
上辈子他有个幺弟,从小像个小尾巴跟在他身后。
他给人看风水的时候,小弟在他边上摇头晃脑背风水口诀;
他给人驱邪赶小鬼的时候,小弟在边上既害怕又不肯离开,举着三炷香念念有词;
他试图调转山河,更改国运,驱散瘟疫的时候,小弟在他边上忧心忡忡,提醒他天命不可抗;
后来有一天,小弟在他边上,就那么一只胳膊的距离,他没来得及救下对方,鬼手掏心,他的小尾巴就没了。
从那之后,江一鸣就不喜欢有人和他走得太近,鉴于他总是在和危险打交道,他没办法不把危险带给别人,他也没有能力保护所有人。
钟晟在等待红灯的时候,停车看向江一鸣,青年面颊苍白,固执又倔强地抿着唇微扬下巴。
从钟晟的角度看过去,那双漂亮的焦糖色眼睛里颤着不确定的光,看上去破碎又慌乱,和脸上的表情完全不符,那双又弯又长的眼睫微微颤抖。
哪怕江一鸣什么也不解释,什么也不道歉,只消这样一副模样,就足以让钟晟什么怒气都消了。
钟晟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看见江一鸣明显颤了颤,他呼吸微滞,有种自己会把对方弄碎的错觉,他捏了捏眉心,打破了车里让人压抑的安静。
钟晟放缓声音:“这么晚了,我还是送你回自己家。这次带钥匙了么?”
“没带钥匙的话,你是不是就直接把我丢在门口了?”江一鸣问,他看向钟晟,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点鼻音,让钟晟心都软了。
“那就继续住在我那儿。”钟晟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你心里,我是这种生气就会把你丢开的人么?”
江一鸣听见这话,忍不住翘起一点点嘴角,“不是,必须不是。”
钟晟抬手揉了一把青年的黑色小卷发:“小祖宗。”
钟晟把车开回自己公寓,江一鸣眨眨眼:“我没说我没带钥匙啊,我就做个假设。”
钟晟:“……”
“嘿嘿,走啦走啦,钟总请开门。”江一鸣看钟晟微微僵住的表情,皮了一下很开心,他推推钟晟的腰,示意男人赶紧开门。
钟晟被江一鸣吃得死死的,无奈地低低笑了声。
江一鸣看见钟晟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里出来时,肚子里咕噜响了一声,他讪讪地摸摸鼻尖。
“饿了?怎么还没去睡觉?”钟晟看向江一鸣,微微挑起眉毛,他擦着头发走过江一鸣身边,径直走向厨房,“我看看有没有能吃的东西,白天还有什么工作么?”
江一鸣本来是酝酿着赔礼道歉的,被肚子的饥鸣一搅和,前面打的腹稿全没了。
他自暴自弃地往沙发上一瘫,闷声闷气地道:“除了排练没别的了。”
“那等会儿吃个夜宵,明天就在家里排练好了,半决赛之后是个人赛吧?”钟晟问。
个人赛的话,那就犯不着去电视台那边和别人排练了,反正他家那么大,清出一块地方让江一鸣排练不是问题。
江一鸣点点头,懒懒地窝在沙发上看钟晟在厨房里下面。
他撑着下巴,看了几分钟后,慢吞吞地拖着拖鞋走到厨房门口,扒着移门探出小半个脑袋:“烧什么呢?”
“煮面。”
“哦……”江一鸣索然无味地应了一下,他当然知道是在煮面了,他又不是没长眼睛,他就是想逗钟晟多说几句话。
江小少爷在心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怎么开口呢?
他这么一想,钟晟给他下的大碗面就下了肚。
江一鸣咂咂嘴,饱得下意识掩嘴打了个嗝。
钟晟在洗碗,听见动静低笑了声,笑得江一鸣耳朵红了起来。
他懒洋洋地走进厨房里,靠着钟晟边上的洗手台,侧头看钟晟挽起袖子给自己洗碗,那双手动辄就是签下几百万合同,现在用来给他煮夜宵洗碗。
江一鸣想着嘴角就弯了上去,不知不觉地就把先前酝酿许久的道歉脱口说了出来,“之前我在车上说的话,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那是什么意思?”钟晟没看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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