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勋目送着任重远离开后,偏头与自家哥哥咬耳朵:“我还是觉得任重远应该要去洗澡,尤其该用艾草洗洗。江小少爷特意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蒋章沉默地点头。
“一看这人就是和江小少爷没多少交集默契的,你看看于明浩,江小少爷一说,人家就二话不说地照做了,多懂。”蒋勋接着说道。
蒋勋说完,冷不丁地就突然止住了话头。
他看看蒋章,蒋章也看看他,相顾无言,像是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似的,谁都不想再说话了。
蒋勋咽了咽口水,靠近卧室的门,把耳朵贴在上面,悄悄听里头的动静。
江一鸣走进卧室,就看见陆刊一个人躺在最里面的一张床位上,蜷成一个山包。
他走近一看,就见陆刊脸色苍白,脸上全是虚汗,贴身的圆领白色t恤全湿透了,贴在陆刊身上。
陆刊像是做了噩梦,辗转反侧。
江一鸣蹲下身,微皱眉盯着看了几秒,随后伸出一只手掌,半悬在陆刊身上。
一股晦气隐隐浮在陆刊身上,钻向江一鸣的掌心。
江一鸣手掌一收,那股晦气尽数钻进掌心里,他手掌一抖,那晦气便钻进袖口,黏附在江一鸣的那一串古币锁上,嗡嗡作响了几秒后,安静下来。
与此同时,陆刊也像是从噩梦里醒了过来似的,迷迷糊糊地看向江一鸣。
“江哥你来啦。”陆刊说道,声音还发虚。
江一鸣点点头,递了几张纸巾过去,陆刊擦了擦汗,又舔舔嘴唇,有些口渴。
江一鸣看了眼四周围,饮品赞助商倒是在卧室里都放着饮料,他丢了一瓶过去,问道:“什么时候起不舒服的?”
“啊?”陆刊愣了愣,随后说道,“上了飞机后吧,有点晕机。”
他说着,眼神却是飘向了别的角落,没有与江一鸣对视上。
“恐怕不是晕机吧?”江一鸣看着他。
陆刊一怔,蓦地转头看向江一鸣。
“做噩梦了吧。”他又说道。
陆刊迟疑地咬着嘴唇,眼里闪烁着慌乱不定的色彩。
“飞机上有遇到什么异常的情况么?”江一鸣问。
短暂的几秒沉默在房间里蔓延。
陆刊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黯哑:“……我在飞机上,遇到一个带着骨灰盒上来的男人。”
“然后呢?”
“他说那是他的妻子。”陆刊说道,“只是后来气流颠簸,骨灰盒被抖开,撒了一些出来……但也就只是这样而已,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江一鸣点头:“看得出来没什么恶意。”
“什么?”
“回来后又做了什么梦?”江一鸣问。
“……你知道我做了梦?”陆刊抿嘴看向江一鸣。
“不然你也不会一下子就意识到我在问什么。”江一鸣一笑,反问,“不是么?”
陆刊顿了顿,直摇头:“江哥,有的时候你真让我有点……毛骨悚然。”
“嗯?”
“不不,我当然不是说不好,就是……”陆刊被江一鸣一个上扬的鼻音激得连忙解释,他轻咳一声,说道,“就是有种……什么都瞒不过你的感觉。”
“我的确无所不知。你该庆幸你遇见的人是我。”江一鸣忽悠着,咧嘴假笑,“不然哭去吧。”
陆刊噎了噎,大概是身上那种不舒服的郁郁感觉消失了,他有精力干笑:“江哥,你不觉得这种事情有点扯吗?”
“扯得过你们之前在电视台排练室里遇见的情况?”江一鸣挑起眉头反问。
陆刊:“……”要是江一鸣不提,那段记忆还真快被陆刊自欺欺人的鸵鸟心理藏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陆刊说道,他迟疑了一下,又改了说法,“也不是,更像是我藏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经历了她经历的一切。”
江一鸣微微眯起眼睛,示意陆刊继续说下去。
“‘我’看见的所有人的眼睛,都是纯黑色的,没有一点眼白。”
“‘我’看见了飞机上的那个男人,他跪在‘我’的面前,他求‘我’原谅他,求‘我’不要离开。‘我’没有搭理,离开后没多久,就被一辆车撞开,‘我’死了。”
“他跑过来,抱着‘我’痛哭。”
“‘我’感觉到那种没法呼吸的痛苦和后悔,就好像我就是那个被生死分离开的人。”
“那种痛苦得仿佛要窒息的感觉,就算是我现在醒过来了,我也能感觉得到。”
“……我甚至觉得,她就在这里。”陆刊压低了声音,轻轻指着自己的胸口,小心翼翼地说完,抬头看向江一鸣。
江一鸣眯起眼睛:“现在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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