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支白玉簪子的主人。”
莫三刀声音笃定。
阮岑转头看他,目光冷然:“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莫三刀扯唇,仰头喝了口酒。
剑鬼一生只有两个徒弟,但他还有一个亲生女儿。
她叫月白。
那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
“大师兄,你近来的剑法长进不够,削胡萝卜丝儿的时候老是用力不均,做不到根根分明,切的胡萝卜丁儿就更不用说了,连我啃的都不如,难道你的雪昼剑,还比不上我的牙吗?”
盛夏的日光从翠绿的梧桐叶缝隙里投落下来,映在一张雪白的肉脸上,这张脸,蒙着一条又厚又宽的白带子,仅露出个玲珑的鼻尖,和红红的嘴唇。
红红的嘴唇在莹莹日照下翕动,两个梨涡在嘴角一隐一现。
“大师兄,你往后可要发愤图强,勤学苦练了,近来二师兄卖命得很,前天我偷偷去瞧,他已经把‘一衣带水’练得烂熟了。你们每年都要比一次,你除了第一年赢,后来年年都输,这一输就输了十二年,不觉得累了吗?”
她张开双臂,在虚空里划着,抓着,忽然抓住一片柔软的衣襟,当即嬉笑:“我抓到你了!”
何元山把她眼睛上的布条扯下来:“是我。”
灼灼日光猛然刺入眼中,令她不适地蹙起了眉头,眯起眼认真打量了下,面前这人眉飞入鬓,星眸沉沉,一头青丝,一袭白衣,一把长剑。
清冷,孤高,出尘。
是她的二师兄。
“还好没说他坏话。”
一个懒散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月白仰头望去,那黑衣人屈膝坐在梧桐树树丫上,闭着眼,神态慵懒又悠闲。
月白气道:“姓花的你耍赖,说好了不许上树的!”
黑衣人眼也没抬:“我也不是第一次耍赖了,你就不能长点记性么?”
月白看向何元山,气呼呼道:“你看他,无赖至此,换你来做大师兄算了!”
何元山眉一扬,拒绝道:“不敢当。”
这个语气,不是谦虚的“不敢当”,而是正儿八经的“不敢”当。
月白耷拉下眼皮,转身走到树下去,一拳捶向树干。
树上那道黑影“嗖”一声落到了身畔,不等拳头落下,便把那肉嘟嘟的手握住了:“莫伤无辜。”
何元山的目光落在两人的手上,微微一黯。
“师兄的剑法练得如何了?”他出声问道。
花云鹤转过头,看向何元山,把月白的手松了,撇嘴道:“已经能削胡萝卜丝儿了。”
何元山挑眉,点了点头:“嗯,看来有后招。”
两个人的目光交汇在灿烂的日光里,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剑鬼的独女月白已经十五岁了,这一年的试剑,他特意为月白定了个规矩:赢的人,娶她为妻。
何元山在剑鬼公布消息后的第一时间去找了花云鹤:“师兄想娶月白么?”
他以为他会说“不”,结果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头。
这个点头,比任何回答都有力度。
何元山心中一凛:“可你比不过我。”
花云鹤看着他,眼睛出奇的澄净、明亮,他反问:“如果我比过了呢?”
何元山抿住了唇。他赢了他十二年,可这一刻,却有了强烈的不安。
试剑的地点还是在飞云峰顶,花云鹤赢了。
赢得干脆,果决,意外。
最意外的,是月白。
最开心的,也是月白。
她笑弯一双月牙儿般的眼眸,追在花云鹤身后一路地嚷,花云鹤分明一脸爱答不理,却就这样俘获了她的人,俘获了她的心。
两人成婚后,剑鬼闭关,何元山下山,临走前,与花云鹤饮了一夜的酒。
“那十二年,都是你让着我的,对吧?”何元山坐在崖边的孤松下,眼眸里映着月光下苍茫的山群,一张白皙俊秀的脸泛起潮红。
花云鹤喝着酒,声音散漫:“赢你一次,你就没日没夜地练,我不让让,你不得累死了?”
何元山皱紧眉,仰头猛灌起酒来。
花云鹤伸手把他的酒坛子夺了过来,骂道:“你这倔脾气,将来不知道哪个女人管得了。”
何元山身子一晃,酒泼了满身,这张才十九岁的脸上,全是失意颓废,潦倒落魄。
“月白管不住你。”花云鹤沉声道,“而且,我也不想让她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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