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英闭了闭眼,语气中的疲惫掩也掩不住:“小酌怡情,酗酒伤身,二十年的竹叶青还有,你……酌量。五石散却是万万不能服用的,那东西有毒,伤身。”
【喝酒、纹身、嗑药,就差找tony老师烫个头了!】白芷抓住了重点,相较之下辣眼审美和浓妆根本不值一提!
一直没说话的二师兄忽然说:“白芷?”
白芷习惯性地答了一声:“哎。”
抬眼便看到了三位师兄无奈的目光,不由惊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商陆气道:“你不就叫白芷吗?装!你再接着装!”
“这么巧?”白芷惊讶了。
这几句对话惹急了商陆,他原是在一个冲动的年纪里,白芷现在看起来正常多了,不至于让他想揍,却也激得他蹿到了白芷面前,捧起了白芷的胳膊:“鹿泉张翁纹出来的花臂,十两银子,只此一家!你说你不是我师妹?”
铁证如山,素行不良,白芷犹不死心,试图跟这三人讲道理:“重名的人多了去了!我丑话说在前头,我可什么都不懂,有什么事别指望我,把我认成你们师妹,后果自负啊!”
陆英叹息道:“你原本也什么都……没怎么学,万事有我们,并不用你操心的。”
二师兄又补了一刀:“你上次失忆装得就不像,师妹,你若能装得像也就罢了,破绽百出不过徒惹人笑罢了。”
白芷好险一口气没背过去,更想死了。深呼吸了几下,白芷挤出个笑容来:“行,反正真的假不了!出事别怪我就行!反正我是不怕死的,不,我是巴不得死回去!”
陆英师兄弟三人原就没指望过师妹能帮忙,甚至做好了她拖后腿的打算,一齐点头,由陆英开口说:“好了,天也晚了,你回去休息吧。”
白芷翻了个白眼,道:“那行,咱们慢慢耗着,几位怎么称呼呀?”
陆英也是好涵养,指指自己:“我是你大师兄,陆英,那是你二师兄,白微,这个是你三师兄,商陆。”
白芷点点头,憋着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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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白芷气呼呼的背景,商陆生气地说:“我还以为她转了性子了呢,没想到还是胡闹!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来添乱!真该打!”说着“该打”,口气却并不凶恶。
白微忽然说:“未必就是胡闹。”
陆英赞同地点点头:“确实,今天她说的那几句话,确是有些机智的,只是听起来有些刺耳,不大光明。可毕竟有长进了。”
白微摇头:“师兄,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这个‘白芷’说的或许有几分影儿,万一真不是师妹呢?”
陆英与商陆一齐惊道:“什么?”
白微秀气的眉毛轻皱,慢慢地说:“这夺舍、借尸还魂的故事也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见的人太少。一个人的习惯、语气、行事,却是作不得伪的,师妹的样子确是有些奇怪。”
陆英道:“你怎么也……”
白微对陆英摇了摇头,沉着地道:“师兄想想师妹今天在堂上说的话,她什么时候这么明白有条理了?再者,她什么时候不带打手与人相争了?她书都不读,认识的字不足一百个,道理更是不通的。看她衣着、看她妆容,她何曾像今天这般干净整齐过?还有说话的语气也不对,用词虽都听得懂且准确,我总觉得有些……别致。而且,她一向叫你大哥的。”
“我不能不多想,”白微接着说,“退一步讲,师妹真的开了窍,却是在与我们闹别扭,也不能不小心应对。”
陆英点点头,问道:“依你怎么着?”
白微道:“无论真假,先稳住她。不是说她不是师妹吗?师妹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不爱女红,更不要提什么琴棋书画,连厨艺都不行的。想证明不是师妹,那就学起来吧。师妹无关大局,当务之急还是查明真相,为师父正名,最好能找到师父。”
商陆抚掌大笑:“妙妙妙!还是二师兄有主意,若不是师妹呢,咱们也不吃亏,看住了她免得节外生枝,等师父回来定夺。若是这丫头又作夭,正好叫她好好做人,等师父回来,也好叫师父高兴!”
陆英也欣慰地道:“我总担心她这样下去,与原公子的婚事会有波折,若是能让她学些礼仪,师父也不必为这桩婚事再担心。等师父回来,就能给她办婚事啦。”
第4章 白微
饭菜端上来的时候,白芷才惊觉自己从醒过来就没有吃过饭,而经过连番折腾,天都快黑了。上菜的丫环闷声不吭,仿佛在躲着她似的,白芷思来想去,只能归因为原主的旧债,现在这份债也归她了。
扎红头绳的丫环小声说:“大少爷不让您饮酒了……”
白芷没吭气,舀了半碗鸡汤泡饭,用力扒了一碗进肚,又犯起愁来——万一这位姑娘穿到她身上,她一世英名就全完了。可是除了“死”,她也没有别的思路,看三位师兄的态度,寻死也是难的。她顿时失了胃口,放下了碗筷。
红头绳的丫环不敢劝她,取了张托盘悄无声息地将残肴收了,端起剩饭蹑手蹑脚地出去。丫环转过长廊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说:“师妹吃完了?”
丫环微惊,旋即松了一口气,弯一弯膝盖:“是。就着鸡汤泡了一碗米饭,旁的都没动,大约是酒后没有胃口。”
白微点点头,忽然问道:“苏子,师妹今天怎么穿成这样了?”
丫环苏子的脸上也现出疑惑的神情来:“不知道,回来沐浴更衣之后,就自己要穿这一件的。”
白微又问:“鞋子,还是原来那一双吗?”
“是,是大少爷让一并送来的那一套。”
“大小合适?”
“大少爷最是仔细,衣裳鞋袜都尺寸都合适的。”
“妆容呢?”
“都是大小姐自己要的,奴婢们并不敢过问。”
白微深吸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苏子不敢再问,端着托盘飞快地离开了。天还没黑透,白芷屋里的灯已经点了起来,明晃晃的,白微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师兄弟三人都受白翼大恩,心情却有不同,师弟最单纯,而他心思最多。
那是一个荒年,小康之家初时只是节衣缩食,渐渐的饭也吃不上,有一天,他的父亲把他的妹妹领了出去,当天晚上家里便有了肉食,妹妹却再也不见了。又过了些时日,他被父亲蒙上了眼睛带出门去。黑暗让他抱紧了父亲的脖颈,这样能让他安心些。“不要摘下来,”父亲这样说,“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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