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羽陪笑。印方等人就此留了下来,连同他们带来助拳的亲信弟子。印方看到简淳,也是吃惊,发现他长进了不少。又犯了人老话多的毛病:“诶,就该多出来走走,脚落到地上,心就没那么飘啦。”被他师弟拽了好几下袖子。
再看另一位年轻人,印方都不敢多唠叨了,这位也是见过的——沈雍。沈家少主还是孤身一人混在顾家的队伍里,看起来居然没有一点尴尬的意思。印方眨眨眼,溜去看“大侄女”了。
一见面,印方又吃了一惊:“大侄女,你这是怎么啦?”
白芷正在拿着棉球擦鼻血。
事情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轻描淡写。长生蛊是她带在身上几年都没发现的高级货,没那么简单。她处理的方法也不符合安全操作规程,是应急没办法的办法。绞杀蛊虫之后静养消化,那是没问题的。但是她紧接着却是没有闲下来,深夜奔袭、连番厮杀对身体造成的负荷过大。
更不用提之后数日她一直戒备,剑不离身,精神的紧张并不比突袭时少多少。所以白微才说“你的剑,也能再让他们捧着了。”他当时就发现白芷一直没有放松。
消化长生蛊,是需要体力、内力的,现在抽了精力去干架,长生蛊残存的威力就开始刷存在感了。
她的体温冷到让人感觉几乎维持不下去生命特征,但是她本人的感觉却像是在火上烤。她现在甚至不能再用运功的方法去镇压,她遇到了与当年顾熙宫有点类似的情况——自己的身体受损,要先补身体。
与顾熙宫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顾熙宫是内伤,还能通过固本培元再引导异种真气的方法来做。白芷进补都比顾熙宫挑剔,长生蛊本身就带药性。异种真气无形,而长生蛊它是有实体的。
“我没事,慢慢养就好了。”
印方还是很忧虑,一个大夫,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事情就小不了!
“你——”
白芷道:“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再作一作。”
印方揉揉脸:“你千万想好了,有什么事儿别蛮干,大家商量着来。”转头去问顾清羽,顾清羽低声道:“要是她没有办法,这世上有办法的人也不多。”印方道:“这叫什么事?治病救人的大夫自己病了,还没人来治她。罢了,反正家里已经安排好了,我就陪你们走这一路吧。”
这些朋友也都留了下来,路上更热闹,转乘船的时候他们也都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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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羽找到白芷的时候,她的鼻血已经止住了,正给白及出卷子。印方在一边瞎转悠:“就没有什么灵丹妙药?千年人参之类有没有用?要是有用,我们怎么也为你寻来。”
白芷道:“我这是虚不受补。”别人虚不受补,停了补药就齐活了,她这个虚不受补,药就在自己身体里,根本停不下来。除非开刀拿出来,要不就只能慢慢熬。长生蛊原本寄居在心脏,开刀超纲了。白芷的计划是慢慢随着血液流动的力量,将它带离,逼到四肢,运功再配合用药,消化掉它。如果消化不掉,四肢的位置动刀就在大纲范围了。
眼下的情况她却是准备不足。
应付的办法也是有的,却像她说的,比较“作”。
顾清羽凑近了,抬手往她额上一试,大夏天的还挺降温。半蹲下来,顾清羽问道:“要不,问问蛊王有什么办法?”
白芷头摇得像波浪鼓:“我弄成现在是图的什么?不就图个不受制于人吗?他要提个条件,你答应不答应?答应了,干不干?准备赖账也行,你不兑现他也不兑现,怎么搞?从来求人不如求己。他不提条件,那就是我欠人情,人情债比人命债还难还。”
顾清羽道:“他刚才找到我,看意思是想谈谈,我想,总脱不了那些事情。本来不想聊的,但是……”
白芷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劝您别再气着他,气坏了就罪过了。”
顾清羽还是忧心忡忡:“你的样子比之前更糟了,你一向是个有分寸的人,这一次我却还要再问一句,你真的有把握?”
白芷仰面想了一想,道:“我还有一个最后的办法。”
“说,”顾清羽站了起来,“说出来,可行就依你。要是不可行,就依我。应付个把老头儿,我还是有办法的。”
白芷道:“本来也是需要大家帮忙的,我一个人不大应付得来。长生蛊超纲了,药力比我想的猛。我打算把它逼出心脉,在胳膊上开个口子,把它弄出来。我已经在尝试了,只是现在,我使不上劲,需要有外力帮我。”
顾清羽想了想,断手断脚都接过了,这个好像也不太难?点点头:“好,就这样!我知道该与那位怎么说了。”
他眉间的忧色稍缓,晚间与姚勉“喝茶”打起了太极。姚勉比较急,他真心觉得女人在外面就是吃苦受累,对“自家人”更是爱之深责之切:“外面的恶意太多了!一旦有事,吃亏的一定会是姑娘,别再让她参与到这些事情里了。”
两人就差挑明身份对话了,顾清羽还能装得下去:“多谢您的美意,我一定会注意的。”
姚勉道:“我活不了多久啦,你不必这样敷衍我。我只有一个女儿,你也只有一个女儿,难道你想你的女儿也像我的女儿这样吗?”
苏晴目前这个生活方式也确实比较挑战人的承受能力,顾清羽顿了顿,轻声道:“她们不一样。”
“最好不要一样啊!”姚勉苦口婆心,“不安于室,能有什么结果?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她自己一旦走错了路,身边就会聚着一群要将她拖入泥潭的人。就该回家,与正经人相交。”
这话顾清羽就听着刺耳了,物以类聚?那他跟苏晴生了个闺女的“聚”,算什么?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了?这个顾清羽是绝对不会承认的。他也不跟姚勉辩,一副“反正你就要死了”的临终送温暖表情。
姚勉火气不由升起了一点点:“你……”
“谁!”
外面警铃大作,居然有人不识相地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对他们这些人动手了。顾清羽与姚勉对望一眼,一齐起身奔了出去。白微提剑而来:“师父,一群蟊贼而已。”
“蟊贼?”顾清羽冷哼一声,“蟊贼敢这样干吗?”
“江湖乱了,”姚勉以老年人特有的语调哀叹,“这么乱,还要让孩子涉险吗?”
顾清羽没功夫接话,一道道命令下去:“辎重不要管它,认识的人就近结队,不要乱跑。你去看你师妹!护卫,执盾!清理码头,咱们登岸!”他的思路非常的清晰,顾家在北方,更擅长陆战而非水战。他带来的人里,护卫都不能保证每个都会游泳!那还在船上干什么?
沈雍在相邻的船上,也提剑出来,惊道:“水匪?好大的胆!”
白微没好气地说:“现在说这个干嘛?”
沈雍道:“快下渔网!”
“啊?”
沈雍说:“肯定有水鬼凿船,下个渔网能拦一拦。你们这样不行的,好些人在船上都站不稳,还打什么?上岸吧。”
白微被小小训了一句,一噎:“知道了。哎!师妹!”
白芷现在是个正经的病人,身边仨,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纪子华还算争气,提着一袋子的飞镖作策应,纪子枫在武学上是个差等生,补习班都教不好的那种,只能干瞪眼。白及还行,提着把剑,可他先天有缺陷,习武时间还短,只能守在白芷身边装腔作势。左虹武功能看,也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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