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紧被子,从炕上起身,借着月光朝院子里望去。
就见爷爷还坐在桌子旁,可他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个人,那人全身湿漉漉的,衣服破烂不堪,湿透的头发挡住了脸,看不清容貌。
我吓了一跳,赶紧裹紧小被子睡觉。
第二天一早是被爷爷烀猪头的香味叫醒的,毕竟还小,有美食就能把一切抛之脑后。
但那天的烀猪头,隐约能吃出一股河堤臭泥的味道。
……
没多久,村里又出事了。
村长他爹过寿,请了草台班子跑帘外,在村口广场搭台唱戏。
小广场在西边,所以这个戏班子的台搭在东边,口朝西。
说起来,这帮人很外行,朝西为白虎台,是曲艺行大忌。
在我的央求下,爷爷很早就带我去占位置,戏还没开,我们坐到了前排。
“哎呀,蛇!”
就听不远处,一个吹唢呐的小学徒一声大喊,一位老师傅立马上前,冲着他屁股蛋子就是一脚。
我觉得可笑,爷爷却眉头紧锁,额头上三道抬头纹十分明显。
多年后才知道,戏班最忌讳见到蛇,因为蛇(折),代表行事不顺。
而那个小学徒喊的一声,为这个不太平的夜晚埋下伏笔。
晚七点,演出开始。
做寿请班子,开锣戏总是《百寿图》,图个彩头。
锣鼓家伙敲起来,围观村民越来越多。
演员们上台,却十分别扭,一个个好像牵线木偶,动作十分呆板,唱腔也不自然。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什么情况。
我爷爷坐不住了,径直走向后台,扮成钟馗的样子,上台走了几圈。
这出本是文戏,加上钟馗显得格格不入,而我爷爷在场上洒了大把朱砂,戏台才渐渐恢复正常。
观众们扫兴,都觉得邪性,纷纷回了家。
我爷爷也带我回家了,可那个戏班一直唱到半夜。
据说他们那行的规矩就是开锣之后必须唱完,就算没有人看,也有“人”看。
转天晚上,村长又来找我爷爷,说他刚过满月的小儿子哭闹不止,还将家里人咬伤了。
爷爷听闻此事,背上挎包前往,怕我在家里害怕,把我也带上了。
我没想到,去了之后更特么害怕。
到了村长家,不少好事村民在院里围观。
屋里传来小孩的哀嚎、惨叫,都破音了。
爷爷让我留在院子里,他随村长进屋,我偷偷趴在窗户边往里看。
就见村长一家人围在炕头,把孩子五花大绑。
还有一个身穿黄袍的道士,身材像个竹竿,长得贼眉鼠眼,正是隔壁村的王老道。
王老道一见我爷爷进去,立马就不乐意了,板起脸,挺起鸡胸,像宣告主权的动物。
“哟,言三哥!”
“顺子,这可是你的不对,这点小事还劳我三哥出马?”
王老道言语中充满讽刺,直呼村长的小名。
“呃……”
村长陪着笑解释道:“这不是,二位都在,双保险嘛!”
“不用,你就瞧着吧,热水烧好没?”
王老道皮笑肉不笑,把我爷爷推出屋子,紧接着,村长的媳妇递过去一壶开水。
“好!”
王老道信心满满,关了灯,点上一支蜡烛,让村长抱着孩子站在蜡烛前,影子投到墙上。
他拎起开水壶,对着墙上孩子的影子浇下去,白花花的墙皮烫掉一大块。
“嗷!”
孩子一声惨叫,震的人耳朵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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