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拙园内一处幽静的房间内,南风正端坐在湘妃榻上,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她还在想着今晚发生的趣事,拙园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达官贵人们喜欢在这里宴请宾朋,跑官的,行贿的,拉关系的,捞人的,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各种龌龊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可像今天这样还没开席就闹僵的,还是头一遭。
詹事府的官员和陕甘总督的人一起吃饭,无非是拉拢,投效,这种宴席通常是一团和气,气氛融洽,可今天竟然闹出这样一出,到后来还演上了全武行,拙园门发了一场小小的冲突,几个御林军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从开打到结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想到那个叫元封的年轻人,南风心头竟然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他很像一个人,但是又不能确定,两个人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或许是自己敏感过度了吧。
房门轻轻叩响,丫鬟进来在香炉里添了一点沉香屑,“好了,小菊,你下去歇着吧。”南风打了个哈欠,似乎是困了。
丫鬟出去之后不久,门再次无声打开,一个不起眼的黑衣人走了进来,在门口站定,一抱拳,却并不说话。
南风起身,从书桌抽屉里取出一封信,信封用火漆封的严严实实,上面没有一个字,她把信交给那黑衣人,来人收好信,再一抱拳,转身去了,依旧一言不发。
南风又打了个哈欠,这回是真困了,不过她还是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巴掌大的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她看了看,提笔又在上面补充了几个字,将纸团好,藏进一个蜡丸,这才安心熄灯睡觉。
清晨,拙园后门,收马桶的牛车像往常一样姗姗来迟,园子的仆役一边抱怨着,一边将马桶里的污物倒入牛车上的木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枚蜡丸悄悄转交到拉车老汉的手里。
上午时分,一只信鸽从京城郊外起飞,展翅向南而去。
……
京城内一所不起眼的宅院内,一群雄赳赳的汉子围坐在一起,看他们的相貌打扮,真是五花八门,有和尚,有道士,有文士,有武师,但是他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太阳穴凸起,眼睛精光闪烁,一看就是练家子。
当中端坐一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袭蓝袍,朴素雅道,但众人对他皆是相当恭敬,年轻人手里拿着一封信,他当着大家的面撕开火漆,朗声念了一遍,信上的内容正是昨日在拙园发生的一幕。
听年轻人念完信,练家子们嗡嗡的议论起来,无非是说御林军如何白搭,西北人也不过如此,若是遇到他们一样吃瘪。
年轻人笑了笑,道:“这个叫元封的人当真有意思,看来是我看错他了,对了,你们有没有在西北道上的朋友,说不定认识这个人呢。”
一个胖头陀接口道:“三殿下,我有个朋友以前是在甘肃贩私盐的,现如今流落到京城,他兴许认识此人。”
“哦,那太好了,劳烦大师尽快将此人找到。”
胖头陀猛地起身:“三殿下待我恩重如山,哪能用的上劳烦二字,殿下效劳,是小的荣幸,我这就去。”
不出半个时辰,那位落魄朋友便被带来,半旧的锦袍,头上戴着绿帽子,脸上挂着贱兮兮的微笑,见人就点头哈腰,众好汉一看,这不是城南怡红院的龟奴李彪么?
好汉爷们平日洒脱不羁,窑子是经常逛的,一直没把这位李彪放在眼里,没想到真人不露相,原来人家李彪当年也潇洒过,还是盐枭出身呢。
三殿下开门见山的问道:“李彪,你可听过元封这个名字?”
李彪还没反应过来,窑子的工作主要是夜班,通常早上他都在睡觉,刚才是被那胖头陀从被窝里揪出来的,现在还迷糊着呢。
见他发懵,胖头陀一巴掌打过来:“少爷问你话呢,认不认识一个叫元封的甘肃人。”
这回李彪听清楚了,元封!刻骨铭心的名字,这个人杀死了他三个哥哥,摧毁了李家的私盐生意,更一把火烧了李家大宅子,昔日风光无限的西北盐枭家族树倒猢狲散,自己也不得不背井离乡,辗转来到京城做这样低三下四的工作。
“认识,怎么不认识,害我家破人亡的就是他!”李彪脱口而出。
三殿下和身旁之人交换一下眼神,露出欣慰的笑容,找对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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