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法子虽狂悖,却也能达到她最初的目的。一旦郡主被过继了出去,就不再是苏家的女儿,秦氏的嫁妆自然也就与她无关了。”
“苏大人虽知道了实情,奈何儿子在她手里,他也无法。不舍得郡主就要失去儿子,想保住儿子就要舍了郡主。”
“他若年轻个几岁,身子好些,兴许还会为了郡主放弃苏小公子,大不了以后再生一个。”
“但他那身子你们也瞧见了,这辈子是不可能再有孩子了。苏小公子虽不成器,但到底是他唯一的儿子。若没了这个儿子,苏家从此不就绝了后?”
“他被逼无奈,只得答应了魏氏的要求,急急忙忙给秦家去了信,让他们来人,要将郡主过继给他们。”
“秦家本就不满他这些年纵容魏氏欺辱郡主,听闻此次郡主受了这样的委屈,更是寒了心。当即就派了人过来,二话没说就把郡主记到了自家名下,这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这一番跌宕起伏,听的人心里也跟着起起落落,到最后不免对魏氏生出嫌恶之情,恨不能当面唾她一口。
这些流言蜚语自然也传进了苏家,魏氏听闻后破口大骂:“那贱人还要辱我名声到几时?明明是她自己想改姓,明明是她绑走了我的盛炘!”
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京城风向早已在秦昭的掌控中。
秦昭所说的桩桩件件都能跟她所做的事对的上,她想要反过来质疑秦昭却没有任何根据。
说秦昭自己好端端的非要过继到秦家去?谁信?
说秦昭才是绑走她儿子的幕后黑手,她图什么?
魏氏当年勾.引苏常安,做下了与人通奸生子的丑事,自是不敢让人知晓,也就不敢把事情捅出去,说明秦昭与苏家之间的种种旧怨。
她不敢说,就只能任由秦昭编排,解释不清。
苏常安半卧在塌上,听着她的怒骂,一声不吭。
一场重病抽干了他的精气神,四十来岁便露出了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魏氏犹自在旁叨叨,说要把那些账册拿出去让大家看看,究竟是谁在撒谎。
她当初确实侵吞了秦氏一部分嫁妆,但并未记到自己名下,而是都记在了苏家账上。
秦昭刚回京时,为了不搬回苏家住,用这件事来威胁,让他们不敢强行命她搬回苏家。
当时在“侵吞亡妻嫁妆”和“长女多年来仍在尽孝”之间,苏常安选择了后者,全了秦昭“孝顺”的名声,以掩盖魏氏侵吞嫁妆的事实。
那些被魏氏侵吞的嫁妆成了秦昭主动孝顺苏家的,账面上也就不再存在魏氏“私挪”一说。
如今秦昭散布谣言,说她侵吞了苏家大半家产,只要将这些账册公之于众,就能知道她说的是假话!
病榻上的苏常安听到这终于有了反应,干涩的唇间挤出一丝沙哑的笑。
“秦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你那些年的账册全都誊抄一份,你以为他们就不能再做份假账,证明你确实私吞了婉嫣的嫁妆?”
魏氏一怔,旋即掀翻了一旁的小几。
“这京城是她的吗?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她说着起身,大步向外走去,让人套了马车直奔茗芳苑。
苏常安看着她消失在门口,视线转向窗外。
浓夏如酒,热烫的阳光洒落在院中,却照不进他这昏暗的角落。
他在阴影中唇角翕动,喃喃开口:“我早说过,她不会这么轻易就收手的……”
………………
魏氏怒气冲冲地来到茗芳苑,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闯进去,但出乎意料,秦昭并没有让人拦她。
她一路顺顺利利地抵达了正院,也不废话,直接道:“外面那些说我侵吞秦氏嫁妆的流言,是不是你散布出去的?”
秦昭正伸着手任由心血来潮的秋兰给她染着蔻丹,闻言头也没抬。
“怎么就是流言?这不是事实吗?”
魏氏气得柳眉倒竖:“我何时侵吞过秦氏那么多嫁妆?当初挪用的那些你不也说算是孝敬苏家的?怎么?现在后悔了,还想拿回去不成?”
秦昭没言语,只是抬了抬那只已经被裹好了指甲的手。
拂柳会意,立刻捧了一本账册上来,递到魏氏面前:“魏夫人请过目。”
魏氏瞪了秦昭一眼,拿起那账册看了看,看过后大惊失色。
只见那账册上记录着她六年前私挪秦氏嫁妆的明细,每一笔的数目都大的惊人。
她确定自己没做过这件事,也没记过这种账册,但上面的印鉴和签名却的的确确是她的,连她自己都分不出那字迹有何差别。
她将那账册撕得稀碎,口中喊着:“假的!这是假的!”
秦昭轻笑,道:“我这里还有很多,你随意撕。”
魏氏咬牙,呼吸都因那以假乱真的账册粗重了几分,恨声道:“你当初明明说过,只要把你过继到秦家,让你改了姓,你就不再为难我们。现在为何出尔反尔?”
秦昭眉梢微挑,有些诧异的样子:“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她分明说的是“只要她一日姓苏,就让苏家永无宁日”,可从未说过等她改了姓,就这么轻易放过苏家。
苏常安和魏氏背着她娘婚内通奸,接连生下两个孩子,之后更是害死了她娘,还在她娘过世后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想用她的命给苏家铺路,给他们的另外几个孩子铺路。
苏家这些年上上下下的嚼用,大手大脚挥霍的银钱,也大多都是她娘的嫁妆。
就连如今苏家的那些家业,也是她娘在世时一手置办的,苏常安从未出过半分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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