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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叁十五章无明夜何事两相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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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罢,那人从窗台上跳下来,莞尔一笑,眉眼风流,多情又似无情,竟是个十分琳琅俊美的青年。

沉穆时颔首:“好曲子!”

那青年也在看他,昂首赞道:“好人物!”

众人一起哈哈大笑,此时郓国公才道:“子辰却是来晚了!”

沉穆时已梳洗过了,换了件牙白色的直裰,随意轻便,洁净明朗。他在郓国公对面盘腿落座,大方道:“既来晚了,自罚叁杯。”

“知你酒量好,罚酒岂非太便宜你。”郓国公摇头,又看垂眉跪坐在沉穆时身后的素娥,白胖如弥勒的脸上浮起一缕心照不宣的笑:“原来有美在怀,怪道瞧不上我的胡妾。”

沉穆时不以为意:“家中小奴,姿色平庸,当不得国公爷一夸。”

众人言笑晏晏,郓国公介绍完沉穆时,指着那儒生道,“这位名叫陈循,字世用,灵华寺的了尘大师举荐给我,暂时屈才在我府上做个幕友。”

灵华寺是皇家寺庙,颇有几名得到高僧,住持了尘大师却有点凡心未了,不像方外之人倒有点像保媒拉纤的,和宗室勋贵都走得近,灵华寺在他手里香火越发鼎盛。

那儒生一副清高样,见了尚书大人并不上赶着巴结,只当平常文士相交,见礼后道:“久仰大人文名,可惜《五蕴集》后,不见大人文墨久矣。”

沉穆时知道郓国公自己骨头软,就喜欢脊梁硬的,估计这幕僚也是投其所好。他也不点破,只淡淡道:“近年汲汲俗务,不敢再着言见谬。”

郓国公又介绍那青年:“这是我一故友之子,名叫蒲川,如今在国子监。”

那男子露齿一笑,竟有一丝顽皮:“蒲川不学无术,不过是花钱捐来的监生。”

大齐国库空虚,武帝便重开了捐监之门,让那些富庶商户求个出身,若要谋官,还得再考。

叫陈循的儒生眼里露了一点讥诮之意,沉穆时仍是一派雍容闲雅:“英雄不问出处,捐官亦是起步。”浑似没听到那“蒲”姓。

素娥没有他的涵养工夫,屡屡抬头看那蒲川,试图从他脸上看出点关联。然而很难。舅舅身形魁梧,又蓄须,看着更像关西大汉,然而这蒲川面如美玉,眸似飞星,谈笑间神采飞扬犹似少年。

素娥多看了蒲川两眼,对方向着她微微一笑,素娥从不知道男人也能笑得这般华美,真是粲若春花也不为过,偏还没有半分女气,说不出的坦荡自然。

郓国公好似真的是请沉穆时来随意坐坐的,聊了点山水意趣,聊了点宗室旧闻。渐渐提到朝廷,最后问及重开海禁的事。

次辅左长青叁年前便提过此事,被首辅冯廷和斥为“通倭”,两人相争不下,此事就此搁置。

沉穆时悠悠倒了一杯酒:“圣上从未提及,国公爷从何处知晓此事?”

“朝廷向来禁止海民私自出海通商,擅造双桅以上大船都是死罪。近日有月港海商罔顾禁令,造违制大船下海被抓,市舶司竟以‘造船的和出海通番的不是同一人’而免其死罪,朝廷的意思不是很明显么?”

沉穆时仍是不表态:“此事只怕还要从长计议,我竟不知国公爷还关心海禁的事。”

“家大业大拖累重,谁活着也不能餐风饮露。”

这老家伙惺惺作态,他不关心朝堂上谁死谁活,摆明了只想捞自己那一杯羹,不要脸得理直气壮。

沉穆时倒笑了:“若是有信,定然及早知会国公。”

郓国公得了他的话,明显松弛下来,连腆着的大肚都显得活泛了。又得寸进尺道:“其实还有个事,我听说张贺有个庶女如今在你那儿......”

“国公爷和张贺也有交情?”

谁敢承认和逆党有交情,郓国公还在酝酿措辞,蒲川已然离席,对着沉穆时一揖到底,肃容道:“实不相瞒,张清光本是小人表妹,家父临终前还一直惦记,要我设法相救,实在是小人有心无力。今日得遇大人,还请大人成全。”

沉穆时稳坐不动:“蒲万里已经过世了?”

蒲川悚然一惊,今天约沉穆时前来也是郓国公出面下的帖子,然而对方竟然已经将他打听清楚了。

他心念电转,面上不露:“小人是过继给蒲家的。”

说起来也不复杂,不过是李家一对旁姓孤雏受本家欺压,大哥行商归来,发现家主已经将幼妹赠人为妾。他一气之下离了本家,因缘际会受了蒲氏赏识,又几次为对方搭救,索性将小儿子过继给了对方。

蒲川口才甚好,将这过程说得一波叁折,看上去也是情真意切。

沉穆时仍是一派温文:“人确实在我这儿,不过我已是收用过了,若是还你,又当如何?”

蒲川毫不犹豫:“接表妹归家乃是家父遗愿,若大人肯成全,某自当竭尽所能照顾好她。倘若朝廷真要开海禁,蒲氏不才,也有二十八张海图,愿意献给大人。”

原来认亲是假,投诚是真。

素娥跪在沉穆时身后,手心一片冰凉。就见他头也不回,用那一惯温醇好听的声音淡淡道:“一介妇人,如何与二十八张海图相比,怎么听,这买卖也是赚了。”

抱歉,更得有些晚,让大家久等了。

最近在追美剧,开小差去了。上次哪位朋友提起《西部世界》?这个梗还真是那里来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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