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今年中原一带都下了极大的雪,天气冷的要命,皮毛炭火的价钱都不要命的往上翻,听说西北元庆城的皮毛最是上等,所以才来一瞧。”
“我们这儿的皮毛确实是上等,毕竟就隔着草原呢不是。自从卫大将军来西北后,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收皮毛的价是一日比一日高,粮价却是一日比一日低了。啧啧。”
皮毛的价一日比一日高阳佟无倒是能明白,这粮价越来越低又是怎么一回事?
难不成是西北这两年独得老天厚爱,特地给了好收成?
“和老天可没什么关系,要我说啊,还是卫大将军有本事......”
卫大将军卫大将军卫大将军。
自打阳佟无进这西北边界一来,已经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听见这卫珩卫大将军的名头了。
在西北这些百姓的眼里,卫珩是比天神还要了不得的人物。
有那等子见识不多的农户,甚至还弄不清楚如今的皇帝名号,却对卫大将军的事迹如数家珍。
在这样大的地界里有着这样的威信,阳佟无着实惊异了。
难怪,难怪他在京城茶馆里,就听见有士子说,如今圣上龙体抱恙,都是太子在监国。
而太子最忌惮的,便是西北的大将军卫珩。
当时那士子说道:“那卫珩一任西北大将军,便力挽狂澜,把匈奴逼退至西凌关外,而后屡战屡胜,把那北蛮子打的落荒而逃,吞下的土地全都还了回来,你说他不比周栾胜百倍?”
阳佟无觉得,不说领兵打仗的本领,便说卫珩在西北百姓心中的威势,都可以说是土皇帝无疑了。
卫珩在西北,可不就是土皇帝么。
看来这卫珩不仅有将才,还有极出色的政事才干。
石相称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奇才,说不定还真不为过。
——这种想法,在阳佟无进到元庆城时,越发在脑海里生了根。
整个元庆城十分繁华。
而与他到过的其他边陲之城不同的是,元庆城繁华的十分规整。
路面上盖得不知是什么,不是石头不是木材,却平平整整,极为坚硬,怎样踩也不会凹陷,更不会留下鞋印。
街道两旁,铺面林立,然而同样十分规整,每家铺子前都清扫的十分干净,还摆有专门丢掷污秽的小桶,走在街巷内,只觉十分舒心。
阳佟无在寻皮毛贩子时,偶尔发觉,这元庆城的粮食,似乎都是同一价钱。
他拉了一位过路人询问,正巧是拉了粮食进城的庄户,他道元庆城所有粮食都不得私自贩卖,须得拉到卫大将军设立的粮食收购处交付,府城以同样的价钱收购,又以同样的价钱贩出,也就避免了有讨巧没良心的商人囤积居奇,否则吃亏永远是平头百姓。
阳佟无又在街面上走了许久,越瞧越是心惊。
他发觉了一件极重要的事儿,那就是,这元庆城的百姓,精神头甚至比皇城根底下的百姓还要足。
西北边疆,向来被人视为是最苦寒之地,犯了罪的囚徒,大多都是被流放至西北。
但他这一趟来,却瞧见了与他曾想过的全然不同的场景。
阳佟无忽地又想起了今晨用早膳时,那些过路人们与他说的话:
“幸而你是今载来的,倘若再早上一两年,或是好几月,可瞧不见这么好的府城,更别说有皮毛卖于你了。”
“这话又是从何讲起?”
“你不知道,早先卫大将军还未来时,莫说是元庆城,满西北的皮毛生意,都握在那几个大家族手里,人家可不会卖于你。你要是想要便宜的皮毛,就只能自己入草原一户一户地收,要是不慎被察觉了,啧啧,可没你好果子吃。”
“那卫大将军?”
“卫大将军来了后,那些子跋扈专横的老家族,还妄想给卫将军苦头吃,哈哈,你瞧瞧阳家的下场,如今啊,霸户们可都被管的服服帖帖的,哪还敢在卫大将军面前造次。”
......
虽然素未谋面,但阳佟无已经对这位卫将军有了极深的印象。
定是位极聪慧过人,极有见识,极有城府的谋臣,就如同他在京城时,偶然见过的那位内阁右相。
面上笑呵呵的,内里不知想了多少旁人想不到的念头。
卫将军年纪并不大,去岁才行的冠礼,如今仅有一位嫡妻,无妾室,无子嗣。
据说卫珩对这位自有订了娃娃亲的嫡妻敬重的很,情深义重,要什么给什么,没有不应的。
也不知是怎样的绝色,才能让卫珩都那般死心塌地的。
正当阳佟无收了万千思绪,打算循着酒馆东家指的路去寻贩皮毛的商铺时,身后忽地响起了马儿的嘶啼声。
而后是一个清朗的少年音:“快躲开!”
——哪里还躲得开!
他才刚刚要挪动脚步,背脊骨就被狠狠一踢,他整个身子都被踢飞了出去。
阳佟无彻底昏死了过去。
眼前全黑的最后一刻,他只能瞧见一道隐隐约约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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