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园毅的话让常宇青的眉头皱的更深, 平日里端方如玉的公子,此时双目间染上了些许阴郁。
“停车, 我要下去!”
常宇青掀开车帘说道,刚探出身子便被马车前两个驾车的车夫给挡了回去,无奈只得摔了帘子回到车内, 看向柳园毅。
“我姓常,身上流淌的是河间常氏的血, 跟柳家没有丝毫干系!”
“河间常氏?那个落魄的小家族, 早就将你开除族籍了吧?”
这种戳心窝子的话, 让常宇青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恨不得将面前这个令自己耻辱一生的人揍的面目全非。但他不想在柳园毅面前落了下乘, 便用尽全力克制自己一拳砸到他脸上的冲动。
“这是我个人私事, 与柳居士并无干系, 多谢居士救我出王府, 还望居士让我下车。”
常宇青的自制力让柳园毅甚是欣慰, 他淡然一笑, 继续说道:“下车去到哪里?可是要回扬州?”
常宇青既不看他, 也不回答。用沉默来表示自己的抗拒。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理解,以你的才干,为何要去做一个小混混的师爷?哪怕当时那个小混混再受先皇倚重,也终究掩盖不了他出身下贱的事实。怎配让我柳园毅的儿子效忠?”
柳园毅说这话的语气甚是狂傲,可也有狂傲的资本。毕竟当时先帝亲自去请他出仕都没能成功,可见他傲到了什么程度。
“直到前两日,我得到了一个消息,才明白你究竟为何如此。”柳园毅笑的有些捉狭:“竟然是为了夏渊的妻子成氏女?啧,你还真是个痴情种子,这一点,倒是挺像我。”
这话若是让其他任何一个人听到,肯定都会笑掉大牙。柳园毅痴情?哈哈哈哈哈.......这绝对是大晋开国以来最大的笑话!
“柳园毅!我警告你,若是你再敢乱说,污了夫人名声,我必与你势不两立!”
他的话,成功让常宇青面上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说他他可以忍,但成玉淑是他的逆鳞,说她他就绝对忍不了!
柳园毅丝毫不惧,顺手捋了一下自己衣襟,继续说道:“作为父亲,我是不合格。但是既然知道了你这份心思,我又怎能不成全你呢?”
“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不插手?怎么可能。柳园毅像他这么大时妻妾二三十了,还不算外面那些没名分的。现在看着他唯一的儿子,二十好几了都不成亲,似乎要为了那个已经嫁人的女人守一辈子,他急的都快想去夏府抢人了好吗!
他还想早点从儿子这儿偷个孙子回来,然后亲手把孙子培养成像他一样的一代风流名士,名留青史呢!
还好常宇青不知道柳园毅的心思,不然他一定愿意顶着弑父去掐死柳园毅。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打他儿子的主意了,不能忍!
“据我所知,最近夏渊肯定有个大麻烦,如果你不想回去看到自己心上人守寡的话,就最好老老实实跟我一道去扬州。不然,我能清楚的告诉你,夏渊必死。”
柳园毅的一句夏渊必死,似乎像是一句诅咒,又或者是一个预言。
待到第二天夜里常宇青回到扬州时,成玉淑正伏在昏迷不醒的夏渊床边哭的肝肠寸断。
“常管家您回来了?”钱龙用一种奇异的目光看着常宇青,然后点了点头:“回来了也好,现在老爷病重,您回来了家里也算有个主心骨了。”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出了什么事?老爷为何会成了这副模样?!”常宇青想去扶床边的成玉淑,又不太敢,只能用心疼的目光看着她,吩咐一旁的青雾:“冬天地上如此冷,还不快劝夫人起来!老爷病重,万不可再让夫人有什么闪失。”
说完狠了狠心转过头,对钱龙钱鹰说道:“你们随我来书房,将近期发生的事情全部跟我说一边。”
钱鹰比钱龙略微善谈些,一到书房,便斟酌了一下说道:“腊月初一那日常管家您被臻王挟持,老爷知道后便快马加鞭赶去了臻王府营救您,结果却无功而返。”
“回府后老爷找了任阁主来打探臻王府的消息,却被告知有新的一机阁阁主到任,任阁主以后能为咱们提供的便利便会少了。”
“当晚,臻王的亲卫冒充扬州县衙衙役围了咱们府上,以查抄私盐盐贩的罪名将府内一干人等全部下了狱。后来江南知府高看在太傅的面子上,将府里人都给放了。结果,臻王那边恼羞成怒,昨日凌晨便将苏娘残忍的杀害了。”
钱鹰适当的略过了一些细节,比如:臻王在夏渊面前,诬陷常宇青和成玉淑有一腿这件事。再比如:夏渊故意激了柳园毅去救常宇青这件事。
常宇青听着他们说这些事,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老爷也是太心急了些,为何这么早便于臻王明火执仗的对上了?!
一想到成玉淑被关进大牢这件事,他的心就揪着疼。那时,她一定很害怕吧?
书房的门关的紧紧的,只有开着的窗户能看到窗外的雪景。
常宇青问道:“那老爷为何病了?”
“昨日从春人楼回来后,老爷见过任阁主,便将自己关到了书房里,一整天都在写写画画。夫人拿来的碳火和暖炉老爷也不肯用,说是寒冷使人清醒。”钱鹰无奈的说道:“结果就是,清醒了一整天,晚上就病倒了。”
“唉,他这性子啊......”常宇青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行了,我知道了。你们看好老爷夫人,我出去一趟。”
一进扬州城,常宇青便态度强硬的与柳园毅分道扬镳了。柳园毅也没勉强,就跟他说,有需要随时去春人楼找他。常宇青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这么快就要去找他了。因为,现在唯一能帮夏渊度过难关的,只有他这个号称“第一谋士”的人了。
常宇青一出府,钱龙和钱鹰就回了内院。看到本该病重的夏渊正坐在床上被自己媳妇儿投喂着。
“人去了?”
“去了。”
“嘿嘿,那便没事了。”夏渊笑的略显狡猾,丝毫没有利用自己下属的愧疚感。为什么要愧疚?是那小子自愿的!而且,放着柳园毅那么大一个bug不用,才该愧疚的好吗!
一旁的成玉淑满脸无奈,自家相公还真是谁都敢算计:“相公,你这么算计柳居士,不怕他生气嘛?”至于常宇青,成玉淑丝毫不担心。被利用一下又不会死人,她相信夏渊有分寸。
“生气?他干嘛生气?能让常宇青在他面前服个软,他该美的冒泡才是。这个礼物就算我还他的人情了。”
没错,中午她掐指一算,按柳园毅那挂.逼级别的智商,应该已经把常宇青救出来了。她派人去打听了一下,果然收到信说柳园毅和常宇青快到扬州了。
而且,柳园毅乘着那么招摇的马车往这儿来,很明显就是告诉她:我出招了,你快接着!别忘了请我参加舞会之前的约定,认不回儿子我可是要揍人的!
所以夏渊立即准备好了这么一出好戏,演给常宇青看。哼,惦记她媳妇儿的仇她可是急着呢!
常宇青连夜赶到春人楼时,整个楼内一片缟素。阿蒙的面上也没了往日的笑容,看到他,也只是勉强咧了一下嘴,恭敬的行礼:“常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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