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清玄略微有些狼狈,帽子不知踪影,身上还有被利爪挠破的伤,他看着脚边的弟兄,再看到银九那淡的不能再淡的神情,怒火攻心,拔枪便指向银九,杜泉大吃一惊迅速拦在银九身前,“韦少爷,您要做什么!”她声音很尖竟盖住了那位卢局长的声音。
“你这个……屠夫!”他痛斥了一句,双目赤红似乎在里面遇到了十分惨痛的事。他又看向杜泉,眼中似乎有泪在闪烁,说道:“傻瓜,他用你护着吗!他会害死你的知道么!”
银九拨开杜泉的肩头,眼神如刀,似要杀戮,一旁的陈璜刚要出声便被他抬手拦下。
他向韦清玄身前迈了两步,胸口撞到韦清玄的枪口,因比对方高出半个头,这个距离他只垂下来眼皮,他笑了一声,似乎在嘲讽,讽刺这无知凡人竟敢拿枪指着他。
“谁给你的胆子,竟如此放肆。”
银九毫无情绪地问了一句,周围寂静,只听着韦清玄喘着粗气试图反驳,“法/律!是我龙海市的法律,你盘踞此处,却不遵循规则,肆意残害那些无辜市民,总有一日会被所有人讨伐!”
“法吗?不对吧。韦家盗贼起家,烧杀抢掠什么不做,竟和我讲法。我倒是觉得……你是闻着铜臭气来的呢?大少爷!你是真不知还是装糊涂?韦家这几天招兵买马,还把圈养的死士也从万狼山偷运回来,怎么,打算里应外合,夜袭禁地,把那金山银山占为己有?”他笑了笑看了卢局长一眼,“或是,要和某些人分赃。”
他说完,一旁的卢局长奇怪问:“这……二位是不是有误会。”
第四十二章
银九瑶瑶头,看向卢局长,略有些苦恼地皱眉说道:“局长,这银公馆地底下埋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我很怕人抢走,寝食难安。”
卢局长哈哈笑起来,分明斯斯文文的一张脸,笑起来却像是洪钟,笑完指着银公馆大门说:“这种话谁信?都是旁人误传,谁不知道此处早先是乱葬岗,若没有银家祖辈在这里重建,哪有今日这繁华。什么金银,都是扯淡!”
说罢连忙向旁边人摆了下手,韦清玄的枪便被缴了。
他抹了抹脸,走上前拍了拍韦清玄的肩,说:“韦处长,请你注意自己的身份,你是警探,怎么能在市民家里胡乱开枪!银九爷每年向社会捐赠大量财物,支持政/府工作,是荣誉市民,你可不能再乱来了。”
卢局长知道韦清玄职务,更知道他的背景,韦家大少爷,年少有为,善名远播,所以当下也没破口大骂,而是语重心长地嘱咐了几遍,让他记住自己身份,不要让警局为难。
“警员的身份是保障市民安危,你一直颇为稳重,相信能明白我的意思。”
他说完又赶忙到银九跟前一顿解释。
银九十分大度,不急不怒,像个十足的老好人,只是说出的话却有点膈应人,他说:“韦处长新官上任三把火,立功心切我能理解,只是这火烧得有点急,竟往我银家头上烧,着实有点不懂事。”
“是是,对对,对。”卢局长点头如捣蒜,十分客气,韦清玄闷了一肚子气,抿着嘴不想再搭话,他有他自己的傲气,不想认栽。
银九扫了眼路上滴答的血迹,痛心道:“好在局长今日亲自过来,否则,我还真不知该如何收场。那些殉职警员,我会出资安葬,家属那里的赔偿楼月生也会尽量处理妥当。都是神勇之人,理应尊重。只是,卢局长,您回去后务必同韦处长……好好说一说,什么叫‘保卫市民’。不能因为韦处长家族尊贵,便默许特权,毕竟韦家……从来只顾着自己发财,不会给你们警局一个子儿。”
韦清玄咬着牙,怒声道:“韦家祖祖辈辈便在龙海市,对这里贡献所有心血,守护这里的安定。银九,你少血口喷人!”
银九拨着珠子,不紧不慢道:“看来韦少爷对我积怨很深。”
“是你自己!狠厉暴虐,作恶多端,不容于世。”
卢局长听到这话脸色也难看起来,紧紧抓着韦清玄的胳膊不让他乱说话,毕竟是在警局里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能爬到局长位置,至少要有眼色,他拍了拍胸脯保证说:“九爷见谅,韦处长刚从外头调回来,许是对您有所误会。在龙海市谁不知道您九爷最是宽容仁厚。我今日回去一定和清玄好好谈谈,让他深刻检讨。”
银九点点头,掏出怀表看了一眼说:“几位慢走不送,我还要去九安山给故人扫墓,就不招待了。”
“九爷请,实在抱歉,我们这就走。”
“等等!”
韦清玄抬起头看着银九,倔强地挺直腰背,说:“银九爷先前说了,只要有人站着出来,陈璜就必须带走。”
卢局长拧了眉正要训斥他,银九却点头说:“好。只是,你今日带走他,就得承担后果。”
“我自然会承担一切后果!”
“陈璜。”银九招来陈璜,看着他嘱咐道:“莫要太贪玩,莫要弄出人命来。”
“是,九爷。”陈璜无所谓的耸耸肩,自己率先上了警车,没有半分罪犯的样子。
韦清玄被好几个警员押着离开,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看向杜泉,似乎想解释什么,却还是咽了回去。
杜泉看着他被人按着肩窝在椅背里,脸色发青,重重捶打着椅背自责又愤慨,是从未出现过的样子,令人心酸,他其实也不过才20出头,再老练深沉遇到狡猾的银九也还是嫩了些。
“我们走。”
杜泉“嗯”了一声,问:“给谁扫墓?”
此时楼月生开车出来,他今天也罕见地穿了黑色的西服,戴着黑礼帽,金丝框眼镜,嘴角含着烟,降下玻璃向他们招手。
“上车。”
杜泉穿着一件蓝色的旗袍,犹豫着要不要换,就听银九说:“他喜欢蓝色,走吧。”
既然银九发话,她也没必要在浪费时间,左右不过是个陪衬,穿什么衣服都没关系。于是拍了拍褶皱跟着坐到车里,楼月生此时已经灭了烟,窗户大开着透风,她头发被吹得乱飞,便将两只手护在耳边压着发丝。
银九坐好后,一边将车窗摇起来,一边说:“一位老伙计,青衣。”
杜泉顿了顿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先前的话。
只是“青衣”这名字……听着十分耳熟,就低着头在脑子里搜索,银九又说:“青门的头目。”
“就是老县城的那个大盗侠?”
楼月生听到这话笑得很大声,说:“侠?不就是个贼,只是偷抢了一辈子最后连块墓地也没挣来,劫富济贫将手下养得风风光光,唯独自个儿臭了名声。活着时候我行我素,将人都得罪干净。死了反倒有人怀念,又是建祠堂,又是悼念缅怀。那老小子在轮回上拿了这么多供奉,大约也能投个好人家了。”
银九看着窗外,说道:“自己的事做明白足矣,旁的话多说无益。”
楼月生怪声怪气地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杜泉从后视镜里看向自己身侧的银九,他剪短了头发,利索很多,眉宇间蔚然而清秀,显得年纪很小。垂眸看书时,身姿依旧挺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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