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银九自己的事,他自己会处理好的。你,别动,听懂了么!”
楼月生一边警告她一边去找自己的药箱,回来时说道:“里屋那几个人是……你救下来的?”
杜泉点点头,往那边扫了一眼,说:“徐庆的两……个小妾和杜……峰,就是,盗墓贼的头子。”
“噢,都还活着,挺好。”随后又将她安顿在一旁,准备给她上药。
杜泉心思都在屋外厮杀的两位身上,他们动手的一瞬间便从脚底抽出一团黑雾将自己包裹,随后两团撞击融合,黑雾越来越大,剧烈翻腾,逐渐占据了整个庭院,里头不时传来“轰隆”、“砰”的声音,黑雾散出来的阴气又引来周围的缕缕孤魂,这时,“嗖”从院外窜来三张白幡,围在了黑雾周围。
“呜嗡……”刹那间,黑雾就被一个结界笼罩,所有靠近的孤魂野鬼顿时散了个干净,生怕被招魂幡抓走。
杜泉看着那白幡,知道是冥都的人来了,就在某处等着收尾。
她绞着手指,看到黑雾中逐渐分裂出来的人头,那些人头都长着黑洞洞的大嘴,发出尖啸,不断俯冲进去,那样子似乎要将银九撕碎,她已经完全看不到银九的身影了,只有桑琮那阴沉又狂妄的笑声,她哑着声音说:“桑琮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九爷才大战了一场,受了伤,万一打、打不过……”
“心狠手辣,桑琮可比不得你家九爷,你快少操点心吧。我倒是想问问你这是怎么回事。”
杜泉被捏着手腕,侧头不解地看向楼月生,“什么……怎么回事?”
“你身上的尸毒,竟全消失了。”他抚着下巴,将杜泉衣袖掀开顺着手腕看到手肘,又看了看她腿上和背上的伤,杜泉也吃惊,不过一会儿功夫,竟真的连个痕迹都没了。
“九爷,之前给我……喝了药水。”那个时候她五感迟钝,压根就闻不出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分外香甜,安抚了她干渴躁动,近乎要崩坏的经脉。
楼月生瞥了她一眼,将箱子又盖好,嫌恶地扔开身上的白西服,坐在一旁抬手搭住了她的脉,并说道:“我怎么不知道银九的血还能包治百病,驱邪解毒呢。”
“血?”
“是啊,你刚刚喝的就是银九的血,他的血确实有点儿神奇效用,平常病症倒也能压制得住,只是,你这恶鬼尸毒,至邪至阴,他能压制但绝对不可能让你迅速解毒。”
杜泉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又吞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刚才的味道就莫名的渴,连忙咳了几声掩饰,她怎么能说自己爱喝血呢。妖邪才会吸人血,她不是,她只是个普通人。
她一遍一遍地用这话安慰自己,一抬眼就发现楼月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已经看透了她的想法。
“我真不……不知道,那是血。”她认真地解释。
楼月生笑了一下说:“这事儿我不管,你们爱喝谁的喝谁的。”随后又继续探脉,甚至取了她的血又是闻又是火烧。他被脉象的古怪压得眉心越皱越紧,随后盯着杜泉越发精致剔透的脸上左右瞧了瞧,问:“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没啊。”
“那你体内为何忽然多了一份来历不明的力量,这力量……浑厚、古老带有极重的阴气,本来你是压制不住的,可你身上有鬼族苍牙,有妖族凤影,又有一柄千年琵琶,这些宝物恰巧替你压制了那东西。啧,着实神奇!那东西被流窜入你血脉的尸毒激发,奇迹般地吸去了毒素,并快速与你的力量融为一体。”他说完竟兴奋地搓了搓手,像看什么怪物似的上下打量着她,又是摇头又是叹息,说道:“丫头,你还真是……真是命硬。说说吧,你到底接触了什么东西。”
杜泉一边分神看着庭院中那一团变幻不定的黑雾,一边应付着楼月生,所以他说完后她有些发愣,“呃……”了几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颗鲛珠,它是被那孕妇吞了以后又挖出来的,像是经过什么邪术提炼过的东西。
反倒是不知何时凑过来的阿宝,忽然说道:“杜姑娘吃了徐庆炼制的七窍玲珑心。”
欸?什么心?那不是颗珠子么……
她看向阿宝,奇怪道:“你怎么知道?”楼月生也抱臂看向阿宝,似乎才注意到旁边这个清瘦的年轻人。
阿宝被盯得缩瑟了一下,随后叹了口气说道:“因为,那珠子,是我们爷爷辈给徐家寻来的,两颗鲛族,一颗在那座高楼顶上,一颗徐家用来炼化,这都几代了也没成,我只知道徐庆得了一个古方,能炼出十分了得的神丹,吃了之后能永葆青春,百毒不侵,百邪不侵,最重要的,是能拥有神力,能改风水七脉以保家族财运亨通,家门兴旺。他出手大方,又常年收一些阴货,所以我们就经常接徐庆的单子,这一次去凤凰山,我们本是要去捕龙魂,有了那个便能炼成‘七窍玲珑心’,徐庆说……说吃了那东西,他能做皇帝。”
龙魂,那应该是陈璜吞噬的东西了。没想到这些盗墓的消息还挺灵通。
“皇帝?”楼月生听到这化解就笑了,抚着下巴说道:“都这年代了,还有人做这种美梦呢……”
杜泉摸了摸心口,这才将他们窜进黑云之后这里的事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一旁的阿宝也一直配合她的话,还告诉楼月生她善良勇敢,危险之际舍己为人,拼尽全力救他人性命。言辞间对杜泉充满感激之情,倒是让杜泉有些不好意思。
楼月生听完后,摸了摸杜泉的头,似乎颇为欣慰。随后似乎有些怅然,说道:“商纣之时,妲己魅主,比干有颗七窍玲珑心,可通万物,能除一切迷障。徐家是望族,代代相传,确实有点家底,也不知哪来的法子,竟还能练出这种奇物。吃了就吃了,是个好东西,你也算捡了便宜。”
他说完扭头盯着门外石阶底下的那堆叠的尸首,那些尸首失去桑琮地操纵,已没了用处,迅速腐烂,只能依着衣物看到其中一个是徐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徐庆啊,你胃口太大了。”他站在门口感慨。
忽然“轰隆”的一声,那黑雾又暴涨数倍,招魂幡旁侧出现夜游差身影,正中间是陆吾,正在施法压制。他刚想出声,就觉得一股冷风从侧面刮了过去,下意识伸手一捞,只抓住一条带血的布头,随后就听着陆吾大喊了一声:“阿泉!”
杜泉却什么都听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办到的,竟然在那滚滚黑雾中闻到了银九的血腥气。
于是,不顾一切的闯进了黑雾之中,她要把银九带出来!
第六十九章
杜泉闯入黑雾那一瞬就好似当初她坠入寒潭似的,寒到极致,寒到人骨缝里。这里像被夺了一切光明与色彩的深渊,阴风如刀割,空气里弥漫着臭气,每吸一口她都觉得嗓子里刺痛,只好放缓呼吸,目之所及全是狰狞的恶鬼,它们隐在翻腾的黑雾中环伺周围向她咆哮,越来越多的恶鬼聚集过来,变幻成各种人的样子,杜泉眼睁睁地看着那黑黢黢的影子穿透她的身体,那一瞬犹如踏进冰河,它们呼啸着撕扯她的魂魄,像是要抢夺她的身子。
“九爷!银九!”她用凤影裹在脖子上,借着光亮向前走,一边呼唤银九的名字,火光将她包裹,恶鬼退散不甘心地在周围嘶吼,杜泉紧握着苍牙,在刺鼻地气味中辨别银九的方位,她一寸一寸挪动,像是努力寻找主人的忠犬。
“银九!”她走一步唤一声,那恶鬼缠着她的声音,使得她喊出声后却是野猫的嚎叫,尖利刺耳。苍牙劈开一道道迷障,有股清新的味道在前方,她跌跌撞撞跑过去,就见银九单膝跪地,垂头僵在那里,靠着那柄寒剑支撑着身体。他像是被噩梦纠缠住了,痛苦地皱着眉头。他用红线织了网,将自己护在中间,他手臂无力地垂落,血顺着小臂聚了一滩,血的味道引得恶鬼更加躁动。
它们扑上去,将红线撞得变了形。
桑琮呢?他躲在哪儿?
周围只有黑暗,唯有银九周围的红线闪着微弱的红光,她快步跑过去,苍牙大杀四方将那些虎视眈眈的鬼祟赶走,她趴在红线上伸长了手臂抓住银九的肩,晃着他,“银九,快醒醒,我是杜泉!”
“我是杜泉啊,我来……带你回家了,你快醒醒!”
她的手指被红线割破,血滴滴答答将红线染红,原本如雕塑一样的银九忽然动了一下,喷出一口黑血,红线消失,她向前扑倒,被站起身的银九紧紧抱住。
“哎……”杜泉被抱着,她听到银九在她耳边发出叹息,像感慨又像是如释重负。
她正要说话,银九便揽着她的要向后退开,而他们站得地方,从地下冒出一簇尖锐的刀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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