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也不介意楼月生的话,一个劲儿往他身后的船上看,抿了抿唇无声询问。
楼月生挑了挑眉,在她额上敲了一下,说:“嘿,杜小泉,你是……怎么回事?之前是谁逃命似的要离开那家伙,这会儿又眼巴巴地望着,怎么?以为银九会来啊,嘿,他偏就没来。”
“那你怎么……”
“我闲。”
楼月生说完就搭着她的肩,将人带到了船舱里。杜泉扭头才发现陆吾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小莲和小荷识相地守在门外,杜泉被按坐在铺上,楼月生搭脉探查,随后点点头说:“脉象还算稳固,不过,你现在还是孕初,不可仗着法力有所提升就过度耗费,还是得多休息才是。”
说罢,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说:“银九特意为你提炼的药,每日吃一粒,对你和胎儿很好。”
“嗯。”杜泉收起来,看了看却没吃,捂着嘴干呕了几下,白着脸说:“现在,我真不想看到这些汤汤药药,真的很……呕……”随后跑出去吐了一会儿。
吐完又晃悠地走回来,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来做什……么?”
“来给玲珑岛送东西。”楼月生看她脸白唇干,也皱起眉头,或许他还没见过害喜害得这么厉害的人。
杜泉歪歪地靠在被褥上,吸了一瓣橘子,清甜的味道缓和了一阵阵翻涌的恶心,好奇地问:“银公……馆和玲珑岛还有往来?什……什么东西?”
楼月生笑得神秘,指尖点了点额角,说:“还记得那个差点把你拍成肉酱,又一路闯入禁地的蛇身怪物么?”
“记得,怎么?”
“那就是这次我要送给玲珑岛的,多年来,玲珑岛一直向银公馆提供一种海岛深处的药物,供银九专研复活泉客的法子。而银九也会替他们制造那种邪物,制成了便送过来,坏了的便就地斩杀,用它们的魂魄镇压禁地邪气。以物易物,互惠互利。双方的买卖从很久前的百年祭便开始了,坚持到现在,也是不易呢。”楼月生取出烟斗正要吸,似乎想到杜泉有了身孕,于是嚼了一根烟丝,又把烟杆收了起来。
杜泉现在有些疑惑,小声问:“那制出的邪……物有多少?靠……什么喂养?”
“你觉得呢?”楼月生又把问题跑回来,嘴角挂着一丝邪气向她挑眉。
看来,邪物吃人这事……银九也知道。
某种程度来说,他们,就是同谋。
可她又迅速强迫自己冷静,把所有的来龙去脉细细捋了一遍。她有一处想不明白,那就是玲珑岛出事那日,银九也来了,只不过他比别人晚来一步,那他来这里的本意是什么?
楼月生翘着二郎腿,侧头看向窗外,这么望过去真是一片富饶祥和的情景呢,可谁又知道,此时在某个黑暗处,又在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他们,不知道,所以才能如此厚颜无耻的开心畅快。
他收回视线,将烟丝梗从牙缝里捏出来包在丝绢手帕上,随后扔在一旁,他站起来抻了抻袖口,说:“我要进岛了,回来后再和你细聊,今日不要随意走动,岸上人多别被挤了。”
“好。”杜泉点点头,有些疲惫的躺在铺上,半眯着眼说:“楼先生,你来了,我就敢踏实地睡一觉了。”
楼月生笑了一下,温和地拍了拍她的头,说:“乖,睡吧。”
他很快离去,杜泉坐起身看着窗口,见那船已经驶向口岸,便招小荷过来,说:“船上,可还有其……他人?”
小荷点点头,伸出六个指头,然后说:“星芒和泽秋随行,怪物两只。而且……我觉得……泉客,好像也在。鲛族对同伴的气味十分敏锐,更何况是我们这种低阶的子民,必须得五感敏锐,才能时时感知主人召唤。所以,我和小莲,都拥有强大的感知能力,否则无法生存。染墨湖,我们第一次见,我便从你身上闻到了浅浅的鲛族气息,那是十三钗的血脉,是清甜而愉悦的血液,非常熟悉。泉客是鲛族公主,是纯净浑厚的气息,隔着百里我们都能捕捉到。”
“这就怪了,她……她不在银公馆过来做什么?护……送几个怪物罢了,还得她亲自上阵,银九怎么安……心她跟来?”
杜泉挠了挠头,她怎么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出走,根本就没躲了什么大灾大难,反倒是……越躲,许多事儿反而上赶着找她来了。就拿这个阴魂不散的泉客来说,怎么也要来凑热闹。
怎么老有人给她找不痛快呢……
早知道跑了半天还是得遇上这些人,她何必费这个劲,还不如在银公馆,起码那里有吃有穿,遮风避雨。
这一刻,杜泉开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些许后悔了。
伴着这份不安,她还是静静地睡了过去,梦境中她来到银树之下,盘腿坐在蒲团上,因为她无事便胡思乱想,已经将这一方空间里塞得热热闹闹,不但聚集着古董字画,还有锅碗瓢盆,她在梦里也没多少胃口,于是仰着头看那树枝,期盼着上头结个甜甜的果子恰好落在她嘴里,这样就省事了。
想法一闪而过,银树却沙沙晃动起来,似乎是在拒绝她的荒谬想法。
她百无聊赖,就说了句:“不会结果的树,太笨了。”
话音刚落,她就听到树后有声音传来,轻笑着说:“那你见过,男人生子么。”
杜泉一惊快速起身跑到树的另一边,就看到银九正站在书架前翻阅书籍,她之前还以为这边只是一片白茫茫,没想到这边也十分宽阔,陈设和银九书房一模一样。而他桌上正放着一柄琵琶,和十三钗的那个不一样,像是新做的。
她走到银九跟前,仰着头说:“你是真的么?楼月生说你还在银公馆,我看到的……不会是影子吧。”说着还用怀里那根树杈子戳了戳他的胳膊。
银九垂眼看她,指尖在她额头拂过,将发丝抿在她耳后,搁下书牵着她走到一处湖水边,水里莲花盛开,散发着一阵阵清香。他说:“这枚戒指连接着我的心脉,你进入的这个幻境,是我用灵力压缩出一个隐藏于天地间的灵域。这里的一切都受我主宰,你进来我自然知道。”
“世间还有这等法术,确实精妙。”杜泉伸手够了一朵莲花,坐在凭空出现的石凳上休息。
“最近,身子可有不舒服?”银九问了一句,指尖红线便圈住她的手腕,杜泉没有说话,看着他的眼睛,正在探究他说这话时的心绪。
他很平淡,却也没有厌恶的神色,杜泉抿了抿唇,问:“你知道了?”
“自然,你从石室回来后我便知道,没想到你走得如此匆忙。怎么,怕我将她取出来么?”
他说这话时手上红线猛然收紧,杜泉吓了一跳急急忙忙护住肚子,一脸戒备地盯着他。
银九被她这炸毛的样子逗得笑了一下,指尖弹了弹红线,温和地暖流顺着红线流遍她全身,最后汇集于她的腹部。
银九说:“放心,我会护着你们的。”
“谢……多谢。”
“这几日进岛就在市集逛逛,不要往村庄里走,也别四处打探,玲珑岛上来了不少老家伙,定然会起争执,免得被牵连。”
“哦。”杜泉点点头,手指搅了搅去,忍不住问起泉客,“她怎……么也来?”
本想再说句“你怎么不拦着,也不管”最后还是没说出口,质问银九的话她还是不怎么习惯出口,虽话头忍住了,脸色却不好看。
银九抬眼看着她,眼神极为专注,黑漆漆地眸子牢牢将她锁住,他说:“那是她的事,我不管,你也不必管,懂吗?”
“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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