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个?”唐装男人咬着烟斗,眯了眼睛往旁边扫一眼。
“认清楚就好。”西装男说得一口流利中文,随之微微一笑,又道,“下个月,我家老爷子有个远方的朋友要到云城来过生日,老爷子想送他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百里先生,可别让我们失望。”
“我百里洲办事,向来只认钱,不问缘由。”唐装男人说着,似乎十分地苦恼,“但你这可是个军人,保家卫国为国为民的人民子弟兵,有违老子作为一个中国人的原则。”
黑西装闻言,皱起眉,“你的意思是,这生意你不接?”
周围突的一静。
宾士车里支出来的那只苍老的手,缓慢掸掸烟灰。
“我的意思是,”百里洲斜眼瞥他,淡淡地说,“要加钱。”
话音落地,黑西装一下笑起来。
金丝笼里的八哥儿兴奋地伸长脖子叫唤,嚷嚷道:“加钱!加钱……”
第33章 蜜(六)
去往公安局的路上,温舒唯接到了姥姥打来的电话。
“唯唯,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呀?饭菜我都给你热第二遍了。”姥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隐隐透出些许担忧和埋怨。
温舒唯顿了下,笑笑,并不打算告诉姥姥实情,“正要回来呢,路上接到公司电话又把我叫回去了,要加班。刚太忙就忘记跟你说。”
“你们公司也真是,哪儿有临时把人叫回去的……”电话那头,姥姥不满地嘀咕两句,叮嘱:“那你先在外面吃点,垫垫肚子。”
“嗯嗯。”
姥姥挂断电话。
巧的是,温舒唯跟姥姥的电话刚挂,她手里的手机便再次震动起来。她微皱眉,拿起手机看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妈妈。
温舒唯安静了半秒,接起:“喂妈。”
“我给你发微信怎么不回?打电话怎么不接?”何萍那头二话没有,劈头盖脸就是一阵数落,“你这孩子,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觉得我这个当妈的管不了你了?不想理我?”
温舒唯:“……”
对方嗓门儿尖锐,火力与杀伤力都十分凶猛,她皱了下眉,把手机稍微拿远几公分,接着才心平气和地道:“我刚才在忙工作,没看到手机,也没听到您给打的电话。”
“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随时都把手机拿手上,会看不见未读消息未接来电?”何萍那头依旧鬼火冒,说完平复了好几秒钟,又道:“明天是你弟弟生日,你晚上下了班就在单位等,你爸说让老杨来接你。一起吃晚饭。”
老杨是继父顾长海的司机,将近五十的一个中年人,平时总是笑呵呵的,很好相处。温舒唯见过老杨两次,对这位司机印象颇好。
“好。”温舒唯又问:“姥姥也来么?”
“姥姥说她报了一个什么夕阳红旅行团,明天去芽庄。来不了。”何萍答完又忽然想起什么,“你弟弟的生日礼物你准备好了吧?”
温舒唯沉默。若没记错,这已经是母亲第四次询问她“给弟弟的生日礼物”这件事。
她微怔,在心里叹了口气,再开口时并无任何异样:“您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
“那就好。”何萍语气里总算流露出几丝满意。
温舒唯余光不经意扫见自己裹着白色纱布的伤臂,迟疑片刻,道:“妈,跟你说件事,今天我下班的路上被人……”
话还没说完,听筒里便传来一阵开门声,和说话人声。何萍紧接着便打断她,道:“小松下晚自习回来了,我去给他做点吃的。先挂了啊。”
何萍又交代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一切人声消失,听筒里只余嘟嘟嘟的盲音,冷冰冰,空洞而迷茫。
温舒唯拿着手机发了会儿呆,垂眸,看向自己惨不忍睹的右手臂,眼底不由自主泛起一丝失落。
在母亲何萍心里,弟弟永远比自己重要。
如果告诉母亲自己受了伤,她会怎么做?除了责备之外,就是一贯公式化的关心吧。
温舒唯心里想着,把手机放进了包里。
沈寂将她神色变化一丝不落地收入眼底,不动声色,问:“谁给你打的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姥姥打的,第二个是我妈妈。”温舒唯回答。
沈寂自顾自开车,语气淡淡的,“倒是挺少听你提你妈。”
“……是吗?可能因为我和我妈不住一起吧。”温舒唯有些尴尬地挤出个笑,静了静,轻声:“我是我姥姥和姥爷带大的。”
沈寂回忆起那个四面围起斑驳矮墙的老小区,皱了下眉,“你跟你姥姥姥爷生活,你妈和你爸单独住?”
温舒唯静半秒,回答:“是继父。”
沈寂闻声,侧过头,目光落在姑娘苍白柔美的侧颜上。没有吭声。
温舒唯也抬眸看他,嘴角浮起很淡的笑,开口,连嗓音也轻而柔,“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后面他们都重组了家庭。我爸不在云城,我妈和继父又有了我弟弟……”
说到这里,她停住,失笑摇头,略微窘迫说:“抱歉,你应该不想听这些吧。”
沈寂:“你想说,我就听。”
温舒唯闻言愣住,望着他,眸光突的一跳。
“你愿意跟我说这些,”车窗外,霓虹光束照亮沈寂的侧脸,他目视前方,薄薄的唇勾着,冷峻的轮廓线条也似被那浅笑柔化三分,“我很高兴。”
“……为什么会觉得高兴?”她轻声,带一丝小心翼翼,试探地问。
“这不就说明,”沈寂笑,语气懒洋洋的,尾音自然微微拖长:“我惦记这么多年的姑娘,在慢慢接受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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