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盅碎了一地,白月心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还是被汤汁溅到裙角。
“娘娘?”松枝紧张,扶住白月心。
似乎早就料到,白月心手轻抬,表示自己没事。
白月心看向太后,“母后这火气,怕是得让太医开个降火的方子才够用了。”
王太后冷笑,“从前在哀家面前大气都不敢喘的东西,现在倒是学了不少本事。”
白月心也笑,“多亏母后教导有方。”
王太后眯了眯眼,“是哀家看走眼,竟是没有瞧出这人皮底下藏着的是只白眼狼。”
“母后抬爱,月心受宠若惊。要是母后今日不说,月心还以为母后是养狗呢。”
王太后手攥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压着心里的怒意。自己花尽心血一手扶起来的人,到最后竟然反咬自己一口。
“没有哀家,能有你今天?能有你白家今天?!哀家奉劝你一句,不到最后一刻,一切难料,高兴得太早,小心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白月心脸上的笑冷了下来,踱步,慢悠悠走到窗边,指尖抚过案几上的瓷瓶。
“是啊,变成今日这样都拜母后所赐呢。”
“利用我去制衡晏梨,拉拢我父兄为王相效力,让皇上被您牢牢把握在股掌之中,可不都是母后所赐吗?”
“想我当初还傻傻以为您是真心喜欢我,傻傻以为,晏梨死了,就是我的出头之日。可是,她死了,我就成了那个要提防的人。那些您塞进后宫和那些您打算塞进后宫的世家小姐,哪个不是在敲打我?这些我都忍了,我付出那么多,您竟然想要我为周云瑶做嫁衣?”
指甲划过瓷瓶,发出尖利刺耳的声音。
“狗急还会跳墙,更何况是人?”
白月心看向窗外,“最后一刻?您还指着王家能翻身让您重回往日风光吗?”
回头,蹙眉,“母后,您何时变得这般天真了?”
一字一句里满是嘲讽,王太后冷眼看着她。
白月心开口,“皇上与誉王的关系,您比我清楚。当年,如果没有王家在背后推波助澜,誉王府何至于到那般下场?整个誉王府,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您觉得皇上会忘?会不跟王家,跟你算这笔账?”
“这些年,您跟王相将皇上逼得动弹不得。现在眼看控制不住,甚至铤而走险让明王进京,不惜自损八百也要杀敌一千,您可曾把皇上当成自己的儿子?臣妾看明白了,在您心里只有可以利用的人跟废物,您丝毫不顾念母子亲情,又怎么会觉得皇上会网开一面,给王家一条生路?母后您可曾给过别人生路?”
“事到如今,您竟然还想着东山再起?曾经那些依附王家的人,现在自身都难保,更何况,王家犯的可是谋逆之罪啊。”
看到人面色平静,白月心不悦,重起话头,叹口气,语调轻松下来,“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的是,是您害死了晏梨。这笔账,皇上不可能不跟您算。”
如愿看到人脸色微变,白月心会心笑,“事到如今,告诉您也无妨。母后您知道这世上有种东西叫意外吗?对皇上来说,晏梨就是意外。所有人都觉得皇上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可是所有人都忘了,当初誉王妃的下场。所以,皇上装作什么都不在意,以免王家盯上她。”
“可就算是这样步步小心谨慎,晏梨却还是死在您的手里。”
“……她的死,与我何干?”
“跟您没有干系吗?如果真的没有关系,可是为什么她从宫里回府,当晚就吐血不止呢?人走了,皇上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难道不是您主张瞒着皇上,以免玉州未定,影响皇上继位大统吗?这还不够,你们甚至打算利用晏梨的死来扳倒晏家。”
“还有,皇上为什么会忘记晏梨?您又让我假扮晏梨博得圣宠,甚至许诺我皇后之位。桩桩件件,您怕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撇不清吧。”
白月心理了理鬓边的发,“您啊,真的做了太多叫人失望的事了。就算看在您想要把控朝政的野心,您也只能在这永寿宫里待到死了,王家也只有死路一条。”
王太后恨得险些咬碎牙,“得意吧,哀家且要看你能得意到几时。白家又是什么干净的货色?王家倒了,你以为白家又能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说不定是殊途同归。”
白月心笑出声,“这大概是要让母后失望了,有母后跟王家珠玉在前,白家只会对皇上忠心耿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绝不做半分非分之想,不踏母后跟王家后尘。可惜母后只能待在这永寿宫里,看不见白家日后的荣宠了。”
看着那张笑容张扬的脸,王太后面色渐渐狰狞。
白月心笑容不减,“那月心就打扰母后清修了,母后的确是要多念念经,毕竟王家那么多条人命,都是戴罪之身,母后要是再不求求神佛,到时候人头落地,怕是连阎王爷都不收,岂不是全变成游魂野鬼,好不可怜?”
“白月心!”
王太后猛扑上去。白月心一让,人摔在地上。
头上珠钗掉到地上,滚出好远。
白月心站在旁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地上,实在狼狈的人,看了好久,轻啧两声,最后笑意盈盈,“月心自己走就是了,母后不必送。”
说完,带着松枝离开。
主殿传出来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外面的宫女太监侍卫置若罔闻,恭恭敬敬送白月心离开。
*
晏梨一觉睡到日上三竿,醒来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榻上,低头看着身上的被子,意识渐渐回拢。
想起昨天晚上萧天凌过来,他们还说了会儿话,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睡着了。
扫了一圈,屋子里没人,反应过来,他今日是要上朝的。
坐起身,眼角余光注意到枕头边有什么东西,扭头一看,是一块玉佩。
刚拿起来,不等她细看,屋外传来匆匆脚步声——
“阿梨!?”
晏煦冲进来。
看到人好好地坐在软塌上,晏煦提在嗓子眼的一口气落下去一半,冲上前去,握着人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没事吧?嗯?有没有怎么样?”
晏梨被问得一头雾水,“没……没事啊。”
“姓萧的呢?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二哥,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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