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童年时一个夏天,因为发水,父母把我送到上游亲戚家,叁四天后,水退了我才回家。我哥背着我踩着泥泞往家走,他说家里都没事,就是狗被洪水冲走了。
我不信,因为哥哥笑了。
见过父母后,我在院子里拼命喊,花狗不知从哪听到我的喊声,一溜烟儿跑回来,跑得太急,吐着舌头,呼呲带喘的。
它冲到我面前,把两只大泥爪子分别搭在我肩膀上,狗脸和我平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仿佛在问我:你去哪了?发水了多可怕呀?好几天不见你,我好担心你?
老花狗死后,我再也没见过哪种生物用类似它的眼神看我,现在,JK看我时,很像我的花狗,忠犬的眼神。
我问JK:“谈到宗教信仰,你有信仰吗?”
“有,我追求天人合一,我国的古典哲学。”
“什么是天人合一?”
“太复杂,每个人理解还不一样,简单说,最起码要诚实,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要保持一致。”
就是说……不撒谎,那我还等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要回黑省?”
他说:“不一定,可能先去一趟外地,然后再回黑省。”
我舍不得他走,可是我开不了口,我感觉到他扛着很多事,很多责任,岂能绊他的腿?
有一种绵长的眷恋在我们俩身上来回流转。这种甜蜜的暧昧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我就像顿悟一样懂得了,我不但睡了他,也得到了他的心。
有比这个更美好的事吗?
没有。
我在黑暗中,抓住他的手,他没躲开,我说:“你要走了,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吧。”
“有人难为你是吗?有人控制你是吗?”
“没有人控制我,我自成世界。只不过,有些羁绊,从少年时期就开始了,千丝万缕,剪不断的,而且都是我自愿的。”
JK说他“自成世界”,就是说他没老大;他是黑社会中的杀生者,和别的黑社会是合作关系,雇佣关系。
我脑子里胡思乱想,但是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他是不会说的。
我只能说:“我会想你的,JK哥哥。”
“水水,我不在家,你不要一个人夜跑,不安全,知道吗?”
“哦,我知道的,我保证。”
他收紧手指,用力握我的手。
不久的某天,JK没和我告别就消失了,占宇说他回老家了,我点头,不提不问。
他走的那天夜里,我收到他的信息,他说:好妹妹,多保重!
我回:我不想做你妹妹,哥哥保重!
这句话有点难懂,但是我想他一定能看明白;我不想做你的妹妹,我想做你的女人啊!
他带走了我的书,那本“唐宋诗词选注”,82年版,一本老书,上面有我写的心得批注。
他已经给了我暗示,所以我并不失落。而他的行程绝对不简单,应该是孤独,黑暗、死亡、裁决的味道。
他又去杀谁了?
我努力回避这件事,不去深想。
占宇从不和我提JK的背景,只有卓尔私下和我提过。我家荡妇在我面前是多嘴驴的性格,知无不言,但她说到JK,罕见的闭上嘴巴。显得忧心忡忡,坐立不安,所以,我不再问下去。
她说:“姐,你知道占宇和什么人待着?是杀手,职业杀。”
其实这个话题,她从前和我提过一次,现在她又提起,意有所指啊!
我对她说:“JK不是杀手。”
荡妇:“那他是什么?”
“他和占宇一样,和人正面钢,未成年就开始打打杀杀了,比占宇涉黑早,身上的伤疤很多,杀手是不会让自己受那么多伤的。”
我没说实话,其实我对卓尔撒谎了,正面和对手硬钢;恐怕是他少年期的事,现在不是。
看着JK整理他的工具箱时,我油然升起,他昨天阻杀了某个人的既视感。
他完全胜任杀手的特质。
我是想让卓尔安心些,我怕诱发她的黑暗恐惧症,她对于恐惧的逻辑一般人都理解不了,她怕很多东西,从前怕黑,怕鬼,怕独处,现在又怕杀手。
此后一天,我和她去美容院,我坐在前台和老板娘说话,卓尔一个人进洗手间,突然她“碰”地一声撞开洗手间门,裙子都没提上,冲出来,失声惊叫:“姐,姐……”
我冲过去检查她,抱住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她脸色苍白,比平时明显白很多,她说:“姐,我怕,吓死我了。”
我马上明白,幽闭的;没有窗户的洗手间让她的心理隐疾发作了。
老板娘吓坏了,还以为她家洗手间闹鬼,我连忙说:“没事,不关你家事,她就是害怕独处。”
我抱着她,抚摸她安慰她,帮她提上裙子,她抖的像风中落叶,双手死死抓我的手。我慢慢把她牵着出了门,站在街头,站在刺眼的太阳底下,她这才逐渐平静下来。
她害怕什么呢?她不说,我不问。但是,我隐约察觉到一点东西,有什么令她极度惊恐的事正在发生,或者已经发生。阴影在她心里扩散,甚至把童年;怕黑、怕鬼、怕独处的毛病引发出来。
晚上见到占宇,卓尔没提白天犯病的事,她不说,我也闭嘴,说什么呢?
该做的事他们恐怕都做完了!
无法挽回!
无力回天!
无可奈何!', '!')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0 00书院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