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什么”她淡淡地说。
赵翊瞥她一眼,本想责她的话也咽了回去,他上前去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蛋,回头对她道:“你的身体还没有康复,晚膳不能不吃。”
“妾知道了”邓节说。绕过了屏风坐在案几旁取箸安静的用膳。
赵翊随在她后面,抱着臂站在那里看着她,眯了眯眼睛,蓦地,道:“你对我就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吗?”
邓节一怔,拿着筷子的手更紧了,默了默,回头看着赵翊的眼睛,道:“妾不是没有话说,妾只是……”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到了一半又缄口不言了。
赵翊看着她,问道:“你当真就这么厌恶我吗?”
“我没有”邓节否决,低着头欲言又止。
赵翊道:“我被赵胜关在囚笼里时你还不曾这样,如今有了孩子,你反倒防备,厌恶起我来了,是吗?”他的声音明明很冰冷,目光也明明是睥睨的,可那语气听起来却竟然有那么些许的悲伤。
“不是的”邓节摇了摇头,她说:“我只是……”她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清楚自己伤了他的心。
“只是什么?只是不肯相信我?认为我不会保护你们母子?”赵翊道,他问出了一路来都想要问出的话,他不是不在意。
这次邓节没有说话,半响,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她以为赵翊会发火,实则没有,他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
邓节再抬头时,已经不见他的身影了。
站立在油灯旁边的奴婢轻轻地问道:“夫人,菜已经快冷了,要奴婢拿走去热一热吗?”
邓节没有听到一样,望着渐渐冷掉的饭菜出神,许久道:“太尉大人走了?”
奴婢回答:“走了”
“是去孟澜哪里?”她问,她本不欲知道,他去了哪里于她有何干系,却仍忍不住的问了出来。
奴婢怔了怔,细声道:“孟澜?”
“嗯”邓节怔愣地嗯了一声。
奴婢思忖着摇摇头,道:“没有啊。”她说:“自太尉大人回到邺城,并在邺城落府后,奴婢没见过大人身边有什么孟澜。”
邓节慢慢地看向奴婢,有些不可思议。
奴婢道:“府里除了奴婢们,就只有太尉大人和司马将军,白日里军师和主簿他们也会来办公,除此之外没见有什么人。”
邓节心中略略震惊,面上仍然平静如常,道:“此前太尉府中的那些妾室们呢?”
奴婢笑道:“夫人指的是孟夫人,李夫人她们吧。”她微笑道:“她们都在颖都的旧太尉府里呢。”
“颖都的旧太尉府?”
奴婢说:“是的,太尉大人没有接她们来邺城,李夫人她们倒还好,最坐不住的要属孟夫人了,前前后后派人送来了许多封书信,说是思念太尉大人,想要来邺城。”
她像是看了笑话一样,道:“太尉大人就看了一封,随手给丢进火盆里烧了,并且告诉奴婢们,往后再有从颖都太尉府送来的书信,尤其是孟夫人的,不必再呈上了,直接烧了。”她们这些奴婢烧之前偷偷发来看了看,背地里当做笑话笑了好一阵子,缘来那个孟夫人叫孟澜。
邓节的心尖像是被细线轻轻牵动了一下,又道:“现在太尉府离没有别的妾室了吗?”
奴婢冥想了一阵子,道:“有,有一个萧夫人,是赵玳公子的娘亲,只有她一个人在邺城的太尉府里。”
奴婢说:“听闻是赵玳公子请求的,赵玳公子是太尉大人的养子,自从出了赵胜赵爽一事后,太尉大人就有意的栽培自己的身边人,赵玳公子如今也快十四岁了,太尉大人正看重他,准备让他上战场历练历练,不南下,好像是……”沉思了一下,一拍手道:“是西凉,西凉那边不太安分,屡屡进犯,听闻太尉大人想派个几千人去平西凉,让他们安分安分,赵玳公子就将随军,所以赵玳公子一求,太尉大人就同意将萧夫人接过来了,接过来之后一直和赵玳公子住在后面的一处偏院,平常也见不到萧夫人的人影。”
邓节静静地听她说完,心里知道自己方才冤枉了赵翊,一时之间更没有了胃口,简单的沐浴梳洗后躺到了榻上,躺下了,也该睡不着,一时之间辗转反侧。
她冤枉了他吗?
她自己又觉得不是,他这时候没有接她们回来,谁知道以后呢,或许他已经腻味了颖都的那些夫人,准备再河北重新物色一批新的美人。
她不觉得一个人能够就这样突然转变,因为什么?因为有了儿女?所以突然转变了?她不知道,也从来没经历过赵翊这样的人,她只觉得,他迟早还是会收别的妾室的,到了能利用她和她孩子的时候也还是会利用,哪怕是立了她的儿子做继承人,该废黜的时候还是废黜。
玉儿不就是吗?
玉儿,邓节也不知道她在宫里怎么样,她知道天子没有死,知道天子被带回了宫里严密的看管起来,衣食起居,说了什么话,哪怕夜里翻了几次身,都要通通的禀报给赵翊。
如此这般,天子还能善待玉儿吗?会不会将怒火发泄到玉儿身上,玉儿她也不过才十岁。
这么想着,她从榻上起来,赤着脚走到了婴儿床前,看着熟睡的孩子,心道“绝不会让他们落得和玉儿一样的下场。”
赵翊从邓节那里出来,他的心里并不好受,一时也无处可去,便就名人把赵玳给揪了出来,点着油灯,看着赵玳联系射箭。
此刻,他坐在庭院的案几前,手肘搭在金丝楠木凭几侧,目光阴沉沉的。
远远立着的是红心箭靶子,两侧挂着油灯,夜里的风还有些冷,赵玳缩了缩膀子,从箭囊里抽出了一支箭来,搭弓射出,射准了没有奖励,射偏了屁股顿时被赵翊拿佩剑抽打一下,疼得只皱眉头。
赵玳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养父到底不高兴什么,吃了几下打,手指头也冻的僵硬了,这才放下弓箭,偷偷搓了立下手,道:“父亲,可是有人惹您生气了吗?”
赵翊半垂着的眼帘抬起,瞥他一眼,赵玳顿时脊梁骨都冷了,咽了下口水,行了个礼,端正恭谨地道:“儿子可以想办法替父亲分忧解难。”
“哦?你能解什么难?”赵翊这才开了口。
赵玳上前,说:“如果是西凉的事儿,儿子定把那韩括马月的头砍下来给父亲带回来。”
赵翊拍了拍身侧的软点,道:“坐下吧”
赵玳道:“谢父亲”遂规规矩矩地跪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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