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琬又对邓节道:“这一夜夫人受惊了,现已安全,夫人可以好好休息了。”
邓节微笑道:“不必了,妾就同将军与军师在这里一同等待太尉大人回来。”
程琬笑笑不语。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也不见城下有动静,邓节便靠在城墙边休息,将头枕在曲起的双膝上。
程琬说:“夫人,天亮前大人都不会回来了,夫人若是感觉疲倦就先去休息,这里有我和司马将军。”
邓节道:“没事”
这一等便是四个时辰,第二天正午的时候,方听见那越来越重的马蹄声。
“是太尉大人”程琬道。
邓节于是站了起来,她的眼睛有些模糊,揉了揉,方才看清,先是一队重甲骑兵,而后是两位赵将军所带领的轻骑和步兵,黑压压的一片,向城墙而来。
待到了城墙下,众人都下了马,几个将领登上了城墙,身上的战甲发出冰冷地声响。
“主公”程琬迎上前,道:“主公辛苦了,前方战况如何。”
赵翊的脸上很脏,有凝结了的血,也有尘土,若非那双狭长冷冽的眼睛,很难一眼认出来。
“吕复已经跑了”他淡淡地道,一笑,又说:“带了五百骑兵,让他给逃了。”
程琬笑道:“此战主公已经赢了,吕复实力大损,主公的粮草也不支了,趁着这时先回颖都,带春种过后,来年秋收,再做北上打算。”
赵翊拍了拍程琬的肩膀,笑道:“义臣知我。”他奔波了一夜如今也是十分疲倦,手上虎口已经被疆绳磨得血肉模糊,他边解着手腕上的皮护腕边道:“这一战将士们都辛苦了,你去命人准备好酒肉,晚上给大伙庆祝庆祝。”
程琬道:“是”
“哦”赵翊忽然想起来了什么,道:“对了,张文远被赵胜给活捉了,你一会儿命人将他带到我的帐里。”
程琬应下。
赵翊将借下的护腕扔给一旁的士兵。
程琬回头看了一眼邓节,对赵翊笑道:“主公,夫人在这里等了您一晚上,也累了。”
赵翊的目光这才落在邓节身上,眯了眯眼睛,对程琬道:“你们先退下吧。”
众人于是都撤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翊走到她面前,说:“怎么在这里等了一夜。”
邓节稍稍别过目光,道:“昨夜忽然乱了,妾受了点惊吓,便就一直睡不着,也没什么事,便就和军师在这里等大人。”
赵翊听她说完,却笑了,道:“好好好”又说:“我累了,同我回营帐休息。”
邓节于是跟在他身后,一路上也没说什么话,待赵翊一撩开帐子,只见帐中有一个阔腮大眼的男人,身上被麻绳棒得牢牢的。
赵翊瞥他一眼,放下帘子,笑道:“张阔张文远”
张阔把头扭到一边去,半响,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邓节接过士兵送来的铜盆,转过身将干帕子打湿,只听赵翊在一旁笑道:“我为何要杀文远呢?”
张阔梗着脖子,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赵翊上前去为他解绳子,责道:“赵爽却也是,怎么能如此捆绑着将军呢?太失礼了。”赵翊丝毫没有在意眼前的张阔下一刻是否会偷袭他,边解绳子边道:“赵爽是个粗人,以后文远将军与他共事,还请多担待他一点。”
张阔已经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赵翊将解开的绳子扔到一边,张阔方才不可思议地道:“你不打算杀我?”
赵翊笑道:“我杀将军做什么,将军是个名镇一方的名将,是雄鹰,得了雄鹰却不能让其展翅,这是吕复的过错。”
张阔似乎已经动容,却不知作何好。
赵翊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他的铠甲正好,笑道:“将军也辛苦了一整夜,军师已经命人给将军备好了热水和食物,将军快去休息吧。”
张阔一抱拳,转头红着眼睛离开了。
帐内只剩下了赵翊和邓节,他方才脸上的笑容散了,只剩下倦意。
邓节用湿帕子给他擦脸,渐渐的,血迹和灰尘被擦掉了,露出了他原本干净的脸,他的眼下有一些乌青,他也是一整夜没有睡。
他的脸颊微微粗糙,因为没有时间打理,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你在想什么?”赵翊皱着眉头问,她的手在他脸上擦来擦去,心思却半点不在这里,他看得出来。
邓节回身将帕子涮干净,道:“这盆水脏了,一会儿得叫人再送来一盆。”
“我问你再想什么呢?”赵翊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似乎是很反感她避重就轻不回答他的问题。
邓节轻叹一声,道:“妾方才在想,大人和我想象的真是不同。”她稍作停顿,道:“大人可真会收买人心。”
赵翊听完,笑了笑,一把抽过她手里的帕子扔回铜盆里,淡淡地道:“我当是什么事。”又道:“不用擦了,一会儿睡醒了去沐浴。”
“沐浴”
赵翊随意地“嗯”了一声,道:“在营帐不远,有处热泉,一会儿睡醒了去洗洗。”又道:“把甲卸了。”
邓节于是给他卸铠甲,她的铠甲很重,冷冰冰的,带着血腥味。
赵翊随手擦掉了她额上的一滴汗水,笑道:“夫人过会儿同为夫一起去洗吧。”
邓节怔了怔,抬头对上了他的视线,他冲她笑笑,道:“这些日子战事吃紧,冷落了夫人。”邓节脑袋有些发沉,兴许是没有休息好。
赵翊将她的手腕拉下,笑道:“这么沉的甲,还是为夫自己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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