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见如意坊住的皆是有身份的人,羡慕地对李姝说道,“弟妹这宅子地段可真好,以后我也时常来坐坐,沾沾贵人们的贵气。”
李姝抚掌笑了,“嫂子定要多来,以后我一个人在家,不免闷得慌,嫂子能来,我倒履相迎。”
兄弟妯娌们一边说笑,一边往车下卸东西。赵书林打头,带着四个侄子并两个小厮,很快把一应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文崖付过了车资,打发四个车夫走了。
李姝开始指挥大家把东西放到合适的位置。
三间正房,东屋做夫妻二人的卧房,西屋先做书房,中间是待客的厅堂。东厢房作客房,西厢房暂时空着。西耳房给玉娘住,东耳房放李姝的陪嫁。除了门楼,另外四间倒座房,从东往西,李姝预计分别做厨房,库房、文崖的屋子以及柴房,马桶之类的秽物,也放到柴房里。
李姝的拔步床、衣柜、梳妆台、贵妃榻、五斗柜等皆按照原来的样子,逐一摆进了卧房,书房的摆设也和原来一样,只正厅里多了两把椅子,另外还要置办一套供桌和中堂。
李姝陪嫁的杯碗盘碟终于要派上用场了,当日封存的那一套茶具,放到待客厅里,书房里再留一套,其余盘子碟子和碗,都放到厨房里去。
从柿子树巷带来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摆设整齐。厨房里空空如也,家里需要置办的东西太多了。
李姝原来预备搬家前就置办齐了,赵世简劝她,这么大老远的带过去,还不够折腾的,索性搬过家再一一置办。
赵家人帮着小两口搬过家,都要告辞。赵世简夫妇一再挽留,要在附近的酒楼请大家吃顿饭。
赵书林笑道,“简哥儿还是赶紧带着你媳妇把家里规整好,等过几日暖房的时候我们再来,到时候多少酒席吃不得。”
听他这样说,赵世简不好再留,只诚恳谢过大家,又让文崖去雇了辆车,把大家送到状元街一带。
如意坊和柿子树巷不同,如意坊有坊门,作息和皇城一样,到了夜间宵禁时刻,坊门关闭,不得进出。状元街和庙前街那种街巷格局,宵禁后虽也不让走动,但整体格局四通八达,不如这里这样更有隐秘性。
送走了赵家其他人,赵世简笑道,“娘子,晌午咱们在哪里吃饭呀?”
李姝挥挥手,“走,咱们出去找个酒楼吃顿好的。”
赵世简笑,“我如今又精穷了,还要指望娘子请我吃好的。”
小夫妻一边说笑,一边带着玉娘和文崖,锁了门,一起走了。
如意坊在皇城东边。出了如意坊,往北去是湖滨苑,那里住的都是五品以上官员;往东去有一片带居民区的街巷,买米买菜都往那里去;往南去是一片闹市区,有好几条街,卖吃的穿得玩的,样样都有,京城百姓俗称小南城。
主仆四人往南走了一程,到了朝阳街,这里全是酒楼食肆。朝阳街是离皇城最近的卖吃食的街道,各部官员中午时常到这里吃饭,故而这里的饭菜价格也不便宜。
主仆四人找了一家叫金厨馆的小酒楼,在大厅里找了个带屏风的小隔间,点了五个菜一个汤,另外配一盆米饭和六个馒头,李姝心算快,听伙计一报价,立刻算出共花了六钱四十五文。
玉娘吃的直咂舌,“二爷,二奶奶,这里吃饭也太贵了。就这几样菜,就一条鱼勉强算个大荤,其余不过是些时蔬,就要六钱多银子。二奶奶,下午我和文崖去把厨下要用的东西备齐了,以后可不能出来吃了,六钱银子够咱们吃半个月了。”
李姝笑了,“快吃吧,吃过了饭,咱们都歇歇,起来了再说。以后定然要天天在家里吃饭的,哪能总出来呢。”
主仆四人吃了饭,付过了饭钱,又一起回去了。
下午,李姝列了个单子,给了玉娘和文崖几两银子,让她们两个一起,去附近最近的铺子里,把厨下要用的东西添置齐了。
李姝仔细查看过厨房,共三口锅,两大一小,锅盖都是五六成新的样子,灶下有火钳,火石没有,其余菜刀、锅铲、砧板之类的一样都没有。
家里有李姝陪嫁的一些东西,另外添置一些,再买些米面肉菜,也够几个人过一段时日。
等玉娘和文崖出去了,赵世简仔细看了看家里,屋子多,人少,空荡荡的。
他想了想,建议李姝,“娘子,家里再添个做饭的婆子吧。玉娘做饭怕是还没娘子的手艺好,但娘子总不能日日都亲自下厨。”
李姝想了想,这也是,如今家里连个做饭的都没有了,“官人说的是,明儿我问问这周边的牙子,买个婆子使唤。只是,文崖原来跟着官人,我以前时常使唤书海。如今家里就他一个,若是他出去了,家里连个出力气的都没有了,官人看要不要再添个小厮?”
赵世简点了点头,“娘子说的是,那就一并添了。只是家里这么多下人,以后吃穿嚼用可是一笔花费,我如今官职低微,俸禄微薄,娘子跟着我要受苦了。”
李姝呸了他一声,“我自己有俸禄,才不稀罕你的。”
几天的功夫,李姝慢慢把家里的东西都置办齐了,还买了一个做饭的婆子和一个小厮。巧得很,这婆子和这小厮是母子两个,婆子年纪也不太大,二十七八的样子,小厮才刚刚十岁。
母子两个被家里的烂赌鬼爹打包卖给赌场,李姝听说了,一并买了来。婆子姓石,小厮原本姓付,但心里记恨烂赌鬼亲爹,写身契的时候,干脆跟着亲娘姓石,彻底切断与赌鬼爹的干系。
李姝给小厮取名叫砚台,婆子也没个正经名儿,大伙儿都叫石妈妈。
就在李姝忙碌着安家的时候,北边又遭了灾。倒春寒再次席卷三个省,冬小麦和油菜都冻死了,百姓和牲畜冻死无数。一些匪人趁机作乱,竖起了大旗,号称景平帝不得天命,故而上天降灾,竟也吸引了诸多流民,顿时势力大增,竟聚集了数万之众。
景平帝开年就受这气,摔了一套茶具后,命平贵妃的父亲平正涛率京畿西营五万官兵,至北边平叛。同时,命户部立刻下拨救灾银子,并令自己的心腹,新任左都御史严文凯为钦差大臣,至灾区抚慰灾民。凡四品以下官员,若在救灾及平叛中不得力,严御史有权当场革职。
皇后原想让自己的兄弟去平叛,景平帝笑了,“杀鸡焉用牛刀,三郎以后有的是立功的机会。”
景平帝这样捧着皇后,皇后也不好再拉下脸和平家抢这功劳。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赵世简作为兵部官员,朝廷要打仗,他顿时忙得脚打后脑勺。好几天晚上,他都是直接歇在衙门里。李姝每日打发砚台往兵部送饭食送衣裳,惹得兵部一干低等官员直笑话赵世简。
家里的暖房宴席赵世简也没空参加,都是李姝一个人操持的。好在来的都是近亲,大伙儿知道朝廷大军即将开拨,谁也不敢说家事比国事重。
李姝原以为大军开拨后,赵世简就可以正常作息了,哪知道他竟要随军出征。
听到赵世简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李姝沉默了半晌,她不知道该支持还是反对。
赵世简学文习武,为的就是货于帝王家,如今有机会,若生生错过,以后岂不遗憾?
但刀枪无眼,虽说他只是以辎重押解的小管事身份参战,但多少战役都是前方打的火热,后方抄你的补给。若遇到敌方精锐部队,十去九不还。若有个好歹,她这一辈要怎么过?老天爷可不会再给她下一次机会了。
李姝沉默了许久,问他,“官人一定要去吗?”
赵世简搬过她的肩膀,“娘子,岳父和大姐姐一路拉扯我,如今梯子搭好了,我自己总得用力往上爬。我虽然不在乎人家说我靠裙带关系,但总也想自己立些功,给娘子挣些体面。”
李姝忽然感觉很无力,日她老母的,这局要怎么破啊,阻拦小年轻建功立业,很不道德啊!
李姝只得恶狠狠骂他,“你若回不来,老娘立时带着嫁妆改嫁去!不,我不改嫁,我在家里养三四个野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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