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小娃儿又开始哭了,李姝忙又喂他,小娃儿拼命吸,吸着吸着,李姝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流过,再见小娃儿开始咕咚咕咚大口吞咽。
肖氏经验老道,立刻轻声笑道,“好了,有了,我就说你定然像我。你们几个小的时候,从来没缺过奶水。”
李姝忙笑道,“多亏我像阿娘,我们坊里有个董太太,就是没奶水,她吃的再多都没啥奶水,只得请了奶娘。现下孩子天天扒在奶娘身上,都快不要亲娘了。”
肖氏笑了,“小娃儿就是这样,有奶就是娘。等他吃好了,你再好生睡一觉。”
很快,小娃儿吃饱了,嘴巴一吐,又打了个小哈欠,然后睡着了。
肖氏接过孩子,让李姝又睡了。有肖氏在一边看着,她没啥不放心的,故而这回她彻底睡死了过去。
肖氏等她母子两个都睡沉了,悄悄掀开被子一角,看看女儿恶露排的如何。多少人孩子生出来之后,满心欢喜,哪知很快就大出血,人说没就没了。
仔细查看了之后,肖氏放心了,女儿这样子是正常的,是自己多操心了。
唉,“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啊。姝娘自己都有儿子了,我还是总想把她当小孩子。
到了下午,李姝和赵世简都醒了,两口子都睡饱了,中途李姝还给孩子喂了三遍奶。这小娃儿一个时辰就要吃一回,真是磨人。
赵世简给岳母鞠躬,“多谢岳母来帮着操持。”
肖氏笑了,“我如今在家闲着无事,来帮着你们看一看。就是我人老话多,女婿别嫌弃。我还准备在这里住两天呢,等洗三过了再走。”
赵世简大喜,立刻又鞠躬,“多谢岳母。”
肖氏摆摆手,“你打发个人跟着桂娘一起回秀水坊,让叶妈妈给我准备些东西送过来,桂娘也跟着一起来。”
桂娘忙应了,赵世简打发了文崖跟她一起去。然后赵世简又让玉娘开了银钱箱子,给家里下人帮佣多赏赐了一个月的月钱。
肖氏一直在如意坊住了三天,直到孩子过了洗三才回去。
洗三那天,赵氏族人都来了,李姝娘家人、肖氏娘家人、吴家人、赵世简同窗和同僚,挤挤挨挨一群人,把个小院子坐的满满当当。
吴氏不在了,一应事情都是肖氏和孙氏在操办,李姝只管出银子。孙氏把赵世简中进士时办喜宴收的礼金给了李姝一部分,里面包括李姝娘家人、赵世简同窗和同科送的礼,这些人情以后都需要李姝两口子去赶。至于赵氏族人送的礼,赵世简是赵书良的儿子,他们虽然分开住了,但并未到衙门备案,礼法上来说还是一家人,这些礼以后还是赵书良去还,故而礼金由孙氏掌管。凡是赵氏族人家有喜事,李姝直接去吃酒席就可以了,不用送礼。
赵书良一再向肖氏道谢,“谢过亲家母来帮扶,他们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老大媳妇还要看孩子,柿子树巷那边一堆的事情也离不开她,若不是亲家母来帮忙,我还得请老母亲过来操劳。”
李穆川在一边道,“亲家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
自从肖氏来了,孙氏立刻事事以肖氏为先,她每天只带着孩子过来看看,若肖氏有用得上她的地方,她帮着跑腿,一应拿主意的事儿,她从不开口。
过了洗三,肖氏回了秀水坊,李姝正式开始了养孩子生涯。赵世简给孩子取了个小名,就叫庆哥儿,今年家里喜事多,这孩子来的时候好。
庆哥儿能吃能睡,哭得响亮,身子骨壮实的很。李姝奶水足,把庆哥儿养的越发肥壮。
等庆哥儿满了月,足足长了快两斤。
罗妈妈整日在厨下煲汤,李姝只喝汤,不吃肉,里面的好东西都给了丫头们吃。一个月子下来,李姝没长胖,玉娘和封娘倒是胖了一圈,连两个小厮和罗妈妈,因为经常跟着一起吃,脸色都愈发红润。赵世简因为每天还会练功夫,他是家里唯一一个吃的多却没长胖的。
日子呼啦啦地都跑了,很快入了夏。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李姝家里还用不起冰,故而有些难捱。特别是庆哥儿,他长得胖,现在开始不愿意躺在那里,非让人抱着到处走。幸亏家里丫头小厮多,若光指望李姝一个人,累也要累死了。
天气刚热起来,朝廷里又出了大事了。
北边连着三个省好多地方旱灾严重,地里的苗儿都干死了。刚开始牲口还能有水喝,后来,连人都快喝不上水了。京城这一带虽然不缺水,但今年长久不下雨,天气也干的厉害。
李姝家里水井的水位越来越低,现下她每天都让小厮从外面买一些水用,家里的留着吃。外面涩水井出的水,原来只需要两文钱一担,现在直接翻了倍,还不一定能买的到。好在两个小厮机灵,每天都能从外面淘腾到几担水,家里洗衣服洗澡全用买来的水。
这样想办法,井水里的水位还是基本没上升过。
除了水越来越紧张,连米粮和肉菜都开始涨价。原来庆哥儿刚出生时,家里人每天都能跟着李姝吃一些鸡鱼肉蛋,如今各样吃食的价格都翻着倍往上涨,玉娘哪里还敢让大家多吃。从她自己打头,再不许大吃大喝,每日能吃饱就可以了。白天,她亲自看着罗妈妈只给二奶奶炖个汤,里面的肉若是二奶奶不吃,她用井水镇着,夜里二爷回来了吃。
李姝心里时常叹息,在这个生产力极度落后的时代,天灾从来没断过,今儿这里干旱,明儿那里洪灾。她生在京城,家里做着小官,外面稍微有些动荡,家里丫头小厮都吃不上肉。若是生在外地农家,说不定现下她要被家里人卖掉换粮食了。看看玉娘,不就是因为遭了灾才卖身为奴吗。
叹气归叹气,李姝还是拿出足足的银子,每天打发两个小厮到处去买些便宜的米粮,家里多备一些,总是没坏处。
屋漏偏逢连阴雨,干旱还没过去,北边胡人开始扰边,趁着北方干旱,到处缺粮,且人口锐减,忽然一连夺下几个城池。
景平帝大怒,一面下旨申斥西北军一干将领,一面命户部持续拨银子去赈灾,同时命王太师和严文凯任监军,火速赶往西北,再命庞皇后的父亲统帅西北军,驱逐胡人,将功折罪。
户部缺银子缺的直叫唤,景平帝自己带头,开始节俭度日,万寿节都是应个景。除了皇太后,宫里一干嫔妃也开始节俭度日,不再整日购置新的胭脂水粉。赵世康那边的差事顿时清闲了许多,自然,收入也少了许多。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谁也不敢啰嗦一句。
景平帝虽然命庞皇后的父亲任统帅,从京城这边也要抽调一批精干武官将领,与两位监军一起至西北。否则等事情一过,功劳全是庞家的了。
庞皇后忧心忡忡,胡人夺了城池,西北军难辞其咎,但愿阿爹和叔父能夺回城池,不然,庞家如何跟圣上交代,平贵妃更要嚣张了。
李姝依旧在家里守着儿子过,赵世简在翰林院也越发如鱼得水。他读书比较广,经史子集、兵法、农学、天文地理、数算,反正他已经不用科举了,涉猎广一些,总是没错。
等到朝廷再次要开战的消息确定后,赵世简开始蠢蠢欲动。
这种机会十年难得一遇,他若错过,以后难道还要慢慢苦熬,靠着资历上去吗?这一届新科进士,他年纪小,又不是前三甲,虽然现在有个六品官位,若无功劳,等散馆后,最多还是个六品。说什么翰林学士是储相人才,赵世简自己心里清楚,他们是恩科,前后两科夹击下,到时候竞争势必非常激烈。有杨镇等人珠玉在前,自己无法太出彩,只能另谋出路。
时间不多了,赵世简当日仔细想过后,与夏学士说了自己的想法,夏学士沉吟了片刻,对赵世简说道,“赵老弟,建功立业是男儿本分,只是,尊夫人年轻,孩子又小,家里还是要安抚好。”
赵世简又去问了赵书良,赵书良是一样的说法,“你尽管去,家里我给你照顾好。只是,战场上刀枪无眼,你不要一味为了立功而往前冲,必要的时候,保命要紧。”
当天夜里,赵世简回家后就跟李姝说了自己的想法。
李姝心想,又来了,这个小子一听到哪里要打仗,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李姝知道拦不住他,只得一再叮嘱他,“官人去吧,趁着年轻建功立业,以后我们母子也跟着官人沾光。只是,在我心里,无上荣光也没有官人重要。官人记住,你家里有婆娘有儿子呢,你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能为了立功劳就不顾惜性命。我们母子在家里,一起等着官人回来。”
赵世简听得内心又高兴又伤感,“娘子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的。娘子在家里辛苦带孩子,若有难处,去找阿爹,我都跟阿爹说过了。家里下人,有不听话的,娘子立刻发卖了,不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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