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家世代镇守西北,据险要关口,易守难攻。但那是对胡人而言,嘉峪关外面是崇山峻岭,胡人自然不好过来。但,关口内部,一马平川。
进攻的时候,赵世简命人把庞大郎绑在了军前,西北军有些投鼠忌器。还没等西北军想出办法,赵世简就命人先往城门口扔火雷,直接把城门炸毁。他不想往城墙口扔,那样会死更多人。
等炸毁了城门,东南军直接往城里涌,双方开始兵戎相见。绑在军前的庞大郎闭着双眼,靠在木桩上。耳听着厮杀声,呼喊声,声声不绝。西北军自然不会伤他,东南军此时只顾着攻城。一时半会的,他反而安然无恙了。
东南军一边往里冲,一边有一群人一直在喊,“圣上有令,投降者过往不究。”
许多士兵慢慢开始动摇,甚至有人直接放下了武器,庞敬渊连杀了一些后退的士兵,西北军气势又起来了。
第一轮劝降无果,赵世简又让几排士兵排成队,一起喊,“西北将士们,宁可死于沙场,不可死于叛国!”
声音洪亮,直冲云霄,一声声,反反复复,西北军士兵里再一次有人放下了武器。
这回,庞敬渊杀也杀不尽了,眼见着士气已去。本来,东南军的火器一出,城门立刻被炸毁,就有人被吓破了胆,一轮又一轮的厮杀过后,许多人觉得这样自己人杀自己人毫无意义,赢,看样子是没希望了,输了后,不仅丢了性命,还要背上骂名,连家里人也要跟着受牵连。
仅仅两天的功夫,赵世简就彻底拿下了嘉峪关西北军。
拿下西北军后,赵世简先打发人到京城复命,自己原地待命。同时,他把庞家人都关在了一起,暂且让他们再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再说唐副将那边,他才带着一干老弱妇孺进入福建境内,立刻就被李姝派人来接了过去。
这一路上,他尽量走快一些。将军那边很快就会遇上胡人,一旦火器出世,朝廷那边说不定会派人来捉拿这一干老小,以此来威胁将军。
但整个队伍里,老弱病残较多,特别是张氏、赵老太太和周氏,三个老太太都一大把年纪了。刚开始,这三人不想走,都觉得我这么大岁数了,去那么远作甚,真要是被捉了,你们不用管我。
但她们不走,儿孙们怎么能上路。最后,唐副将直接让人给她们灌了**汤,抬上车就走了,车上铺上厚厚的褥子,一路紧赶慢赶。
唐副将怕朝廷人追来,分一拨人从官道上走,迷惑视线,他们从另一条路走,好在没有遇到朝廷的追兵。
进入福建就不怕了,这里是将军的地盘,就算东南陆军不在了,还有八万水军呢。
李姝一直在等,她已经做好了暂时撤离的准备,就等几家人一起过来。
接到唐副将的消息后,她带着张副将一起,亲自去接了几家人。
两房车马才相见,唐副将跪地复命,“回禀夫人,末将不辱使命,接来了几家老幼。”
李姝点点头,“辛苦你了,你下去歇着吧。等歇好了,立刻北上,将军那里离不开你。”
才说完话,那边,肖氏和郑氏扶着张氏,余氏和孙氏扶着赵老太太,龚氏和闵氏扶着周氏,其余严氏等人带着孩子在后头跟着。
李姝快步走上前来,“阿奶,阿娘,大嫂,外婆,舅妈。”
她这一嘴喊的,乱七八糟的,阿奶有两个,大嫂也有两个,舅妈也有两个,但一行人风尘仆仆,顾不上再说那些细节。
肖氏红着眼,“姝娘,我们都来了。”几个老太太一路奔波,这会子见到她了,都知道一大家子能够活命了,顿时都笑着哭起来,“姝娘啊,我们可算见到你了。”
李姝打眼看了一眼,该来的都来了,先给大家见礼,“劳动各位长辈千里奔波,是我的不是。”
大伙儿忙是一阵客气,寒暄过后,李姝知道时间不多了,她一挥手,后头呼啦啦来一群人,立刻把各家老幼都扶上了新车。
唐副将为了不打眼,用的都是普通的马车,这些人没少受罪,李姝带来的都是质地上乘的好马车,一群女眷总算能缓一缓颠簸之苦。
她把一群人拉到泉州后,吕氏把赵家人其他几房人都接到她那头去,雪娘把肖家人都接走了,剩下的李家人和赵书良等人,都被李姝接到自己家里。
家里各色东西都备齐了,一行人先安顿了下来。
第二日,来不及多叙旧,李姝就带着所有人登上私船,在一队水军的护送下,到四百里以外的岛屿上去避难。岛屿上已经提前盖了一些简单的房子,岛上有淡水,粮草也备齐了,待半年都没问题。
赵世简待在嘉峪关的日子里,有时间就会去找庞敬渊说话。
庞敬渊家里几代镇守西北,可谓是西北的活地图,怎么与胡人打交道,再没有谁比他更清楚。
赵世简并未虐待庞家人,他虽然征用了庞敬渊的元帅府,但仍旧让庞家人单独住在一个大院子里,每日吃喝照样供应,如何处置庞家人,等景平帝派人来决定。
赵世简头一回带着庆哥儿去庞家的院子时,庞敬渊讽刺道,“赵将军是来看某的笑话吗?”
赵世简向他拱手,“我来向庞将军请教兵法。”
庞敬渊嗤笑,“怎么,赵将军想自己做皇帝?也对,你如今有了这利器,再打回京城,轻而易举。”
赵世简看了他一眼,“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一辈子被关在皇城,孤家寡人,谁都不信任,子嗣互相残杀,人不人鬼不鬼。”
庞敬渊忽然哈哈哈大笑,“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是看得透彻。可不就是,那龙椅看着光鲜,实际是天底下最难干的差事,谁都想从他身上啃下一块肉来。豺狼环伺,没有一个人能靠得住。”
赵世简摇头,“庞将军,我们是武将,论守卫国门,我不如你,我也很敬佩庞家几代人的付出。但是,庞将军,党争也罢,内斗也罢,你不该放胡人入关。我一路北上,见到百姓苦不堪言。胡人烧杀淫掠,无恶不作。庞将军,你半世英明,缘何这般糊涂。”
庞敬渊又嗤笑了一声,“赵将军,可惜你不是皇帝,你要是皇帝,这样感激我庞家,庞某人必定以身许国。”
赵世简不说话了,是啊,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哪个帝王遇到这样势力大的外戚,都会时时防备,不管这个外戚家族是不是于国有功。
赵世简叹了口气,“庞将军,我是真心实意来请教您。西北这一片,是大景朝的屏障。庞家几代人的心血都在这里,不管将来怎么样,您难道不想看到这里继续固若金汤吗?您难道不希望以后人提庞家人镇守西北就满口褒奖吗?”
庞敬渊笑了,“赵将军,那些虚话对我是没用的。不过,你既然想知道,看在你一路照顾我儿的份上,我就与你说道说道。”
庞敬渊愿意教,赵世简学的更加用心。他每天除了查看军营情况,其余一有时间就带着庆哥儿来向庞敬渊请教。庆哥儿虽然听得稀里糊涂,但见到阿爹这样慎重,他就算听不懂,也努力在一边听,边听边记,留待以后好生研究。
庞敬渊见庆哥儿在一边旁听,只笑了笑,并未阻止。
赵世简成长的路上,一直都缺少名师。他从文时,最好的老师是张主事,他习武时,最好的老师是丁大人。但,到了今天,赵世简不得不承认,论武学,论排兵布阵,他比不过庞敬渊。自己所依仗的,不过是火器罢了。
庞敬渊果然是个宝贝,他除了是西北军元帅,他还是现任勇国公,庞家所有的优势资源都紧着他用,他所学的东西,根本不是赵世简这样整日东一榔头西一棒槌自学成才能比的。
庞敬渊知道他的底细,和他攀谈过程中,发现赵世简在很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也忍不住夸赞他,“赵将军果真是个人才,要是出生于豪门贵族,怕是出息更大。”
说完,他又自嘲道,“庞某短视了,赵将军何须出身豪门贵族,赵将军自己就能打下一个豪门贵族。我这府里,书房里有天下舆图,有西北的详细舆图,还有有西北军所有的公文,赵将军想知道西北军的详情,尽管去查看。庞某临死前能给西北百姓找一个好的看护人,也算是将功赎罪。”
赵世简回道,“谁来接管西北军,还是看圣上的意思。我来找庞将军,是希望庞将军镇守西北的良方能永远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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