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书院给的奖励,秀才是五十两,案首是一百两。”何子衿眯着眼睛的小财迷样,就甭提了,朝云道长唇角抽了抽,问,“子衿,你很缺钱?”
“谁还嫌钱多啊。”何子衿拍着膝盖道,“再说了,这也不只是钱的问题,这是荣誉!荣誉!知道不?”
朝云道长笑,“知道知道,荣誉,五十两。”
“等阿念中了秀才,叫他请客。”
朝云道长想说,何子衿这自信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好像秀才是她家囊中之物一般。
朝云道长道,“考功名,倒不如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在县里过一辈子。”
何子衿道,“得先有了功名,才能不被人欺负。”
“也有理。”朝云道长有些怅然的笑了笑。
何子衿问,“师傅,你是不是担心以后我会离开你啊。”阿念考功名什么的,可能去外地做官什么的,朝云道长舍不得她什么的,也是很有可能滴哟。
朝云道长沉默半晌,终于道,“何子衿,你可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何子衿眨眨眼,“我祖母常教导我说,有金子也不能贴脸上,买房子置地才是正理。”
朝云道长一笑,就见何子衿正色道,“我想过了,到时看吧,要是阿念就考个同进士什么的,干脆就回乡。除非考进庶吉士去,镀镀金回乡也体面。要说做官,咱家寒门出身,做也做不了大官,还很容易给人填了坑,倒不如考个功名回乡自在。反正千百良田在手,只要不败家,有吃有喝足够了。”
“看不出你还是个长远人哪。”
“我优点多啦,岂在这一处半处的。”
朝云道长很是同意,“嗯,最大的优点就是会吹牛。”
“切,我吹牛那是有牛可吹,许多人想吹,还吹不起来哩。非得胸有沟壑的人,没有我这样的见识。”
朝云道长简直不忍直视,纠正自己的女弟子道,“那叫胸有丘壑。”什么叫胸有沟壑啊!就那平的跟什么似的,穿上长衫跟男孩子一样,哪儿来的沟壑啊!
何子衿正欲讲演一番,结果兜头一脸灰,她恢复速度惊人,眨眨眼睛便没事人一样的转移话题,道,“师傅,你明儿个吃什么馅的汤圆啊?你可先尝尝我给你带来的汤圆吧,唉哟喂,没吃过这汤圆,那简单大半辈子都白活了。”
朝云道长目中含笑,呷口茶道,“为了避免我这大半辈子白活,也得好好学尝。”
“你就猜不出是什么馅儿。”
“不就是玫瑰糖和花生芝麻馅儿么。”
何子衿大惊,连忙问,“师傅,你怎么知道的?”她来观里也没说过啊。
朝云道长但笑不语。
何子衿又不笨,她想了想,道,“不会是闻出来的吧?”难道鼻子能灵到这份儿上?隔着汤圆的皮就能闻出是什么馅儿来?对于朝云道长也不是不可能,花生糖跟酱肉搁一个篓里,明明是分着放的。朝云道长也能在花生糖上闻出酱肉味儿来。何子衿感叹,她师傅不会是哮天犬投的胎吧。
大过年的,说的无非就是吃吃喝喝的话,到中午,何子衿还亲自下厨做了道清蒸鱼,朝云道长在一畔指点。朝云道长的厨房,何子衿来过许多遭,来一回就得感叹一回,这哪儿是厨房啊,比她闺房都要整洁。朝云道长还是那幅半神仙的模样,甭以为清蒸鱼就是把鱼往开水笼屉上一放蒸熟则罢,有这种观念的人,只能让你不懂烹调了。
鱼是小道人杀好的,其他的都是何子衿动手,朝云道长旁观指点。
何子衿先熟练的切出葱姜丝与姜末,朝云道长就是这般龟毛,姜么,要何子衿自己吃的话,都切丝就行了,在朝云道长这里就得姜丝是姜丝,姜末是姜末。把鱼摆盘摆好,再调汁水,调汁水倒用不到太多调料,也就三样,秋油、醋、清油。
这秋油嘛,是何子衿家酱铺子出产的秋油,话说她家酱铺子亏得朝云道长指点着才做出这般极品秋油来,鲜的了不得。醋是朝云道长用山上的野果制的野果醋,清油就是寻常的清油啦,这个倒不多讲究。
调汁水时,朝云道长看都不用看,鼻子一闻就仙风道骨的指点何子衿,这个多啦那个少了的。挑剔半日,把汁水调好,水也开了,一并与鱼上锅蒸。
而且,这蒸鱼的时间朝云道长也极有准头儿,他说好时,那一定是恰到好处。
何子衿早就服了。
阿念正好过来,何子衿唤他,“赶紧去洗手,这就吃饭了。”
甭看碧水县是乡下地方,过年也都是大鱼大肉的,何子衿从年前一直吃到年后,特意说的,中午咱们吃清淡些哦。唯一的一道荤菜就是清蒸鱼了,余下的四道菜,一道香菇菜心,一道素炒绿豆芽,一道凉拌水萝卜,一道素炒藕丁,再加一道冬瓜汤。
朝云道长倒觉着欣慰,他觉着自己的女弟子总算有一点品味了,甭整天觉着最好吃的就是鸡鱼肘肉。何子衿还叫人烫了酒,三人喝了几杯,接下来就是何子衿与阿念同学的肉麻时间,这两人吃饭都是这样滴“子衿姐姐吃这个,子衿姐姐吃那个”,要不就是“这鱼不赖吧,我特意给阿念做的”“尝尝,这绿豆芽多脆生啊,绿豆芽不能过火,一过火就软趴趴的不好吃了。”
你给我布菜,我给你布菜,你给我盛汤,我给你盛汤,唉哟喂,朝云道长都有些吃不下去了。他老人家觉着自己从头发丝儿到脚后跟儿都在发光发亮,光照万物,朝云道长甚至觉着自己在自己的房间是多余的,如果他有何子衿的两辈子的经历,他老人家就会知道,这种感觉叫做电灯泡。
没滋没味儿的用过午饭,朝云道长连忙将何子衿与阿念打发到别屋休息去了。实在太碍眼了有没有!
朝云道长的院子相当宽敞,何子衿时常过来,也就给何子衿安排了休息的居所,阿念是男孩子,闻道自然另有安排。不过,刚吃过饭,阿念显然不想休息,他要跟子衿姐姐说会儿话呢。
朝云道长指天为誓,他可不是有意偷听,他只是不小心听到了。
小情侣之间都会说什么,要朝云道长说,说的都是废话。
譬如,阿念道,“子衿姐姐喝茶。”
子衿姐姐,“你也喝。”又问,“累不累,要不要睡会儿?”
“不累。”
“怎么看你眼发饧,困了吧?困了就睡会儿。别死要面子啦。”
“不是困,是头晕。”
“唉哟,你不会是喝多了吧?也没喝几杯呀。”
“喝了五杯。而且是大杯。”阿念心悦诚服,“子衿姐姐,你可真有酒量。”
“小意思啦,我去给你弄碗醒酒汤来。”
“又没醉,子衿姐姐跟我说说话就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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